後,開始各自去想孤男寡女的關係,想他們在山洞裡做了些什麼。
廖玉很不自然,很不自在,她看見遠處兩個人的親吻和擁抱,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但只捂了一下,就馬上拿下了手。她的表情複雜,嘴角抽搐,低頭一下,再抬頭茫然地看出去,再低頭。她挪不動腳步,沒有方向,不知道是向前走還是往後退。她站的地方沒有幾個人,她左右看著,不知道是怕別人看見她的失態,還是尋找熟悉的人來安慰自己。許芳苑和樊小剛正從後面向她走來,她繼續低一下頭抬一下頭,終於沒能忍住,撲向許芳苑。
許芳苑也看到了遠處葉正然和一個姑娘擁抱親吻的身影,撥雲山上燈火很亮,搶險的人都戴著安全帽,安全帽上幾乎都有燈,這些搖動著的燈光把山上親吻的影像曝光了,在最高處曝光了。
廖玉只是哭,說不出話來。樊小剛遞給廖玉水,她猛喝幾口,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抬著葉正然和司耘的人群就要來到他們的面前了,廖玉突然轉身要走,許芳苑一把拉住廖玉,卻聽見廖玉帶著哭聲說,讓我回去,讓我回去吧!
身子沉重的許芳苑沒能拉住廖玉。廖玉衝下山時跌跌撞撞,她在努力拉開和身後人群的距離。許芳苑和樊小剛向山下看去,廖玉一個人幾乎在奔跑,後面的人群不緊不慢。
葉正然和司耘被扶進醫療隊的帳篷裡,分別躺下。司東陸被允許進入帳篷,但只許站在門邊,醫護人員忙在床前,副市長這時使不上勁。他拿起手裡的水瓶喝了幾口,覺得鹹滋滋的很不對味,又把水瓶對著燈光看了看——這是司耘手裡一直攥著的那瓶水,水裡還有些類似絨毛的東西。他皺起眉頭又嚐了一口水,然後轉身要把這瓶水扔掉,卻聽司耘說,爸,別扔,那水,救了我們的命,我剛才發燒,多虧了那瓶水……
雲簫敘事之撥雲 第三章(2)
司耘的確已經退燒,醫生測量她的體溫為三十七度,而她告訴醫生,她幾個小時前被高燒弄得昏迷了。
司東陸又仔細看了看那瓶水,向醫生要了個塑膠袋裝上,揣在了褲兜裡。
葉正然一直閉著眼睛。他睜開眼睛就頭暈,只好閉著。頭暈是從他被救護人員綁住開始的,營救他的人把他五花大綁,用對講機通知上面的人,然後他就被拉起,離開地面,向上一點一點挪動。那時候他開始噁心,開始天旋地轉,那時他開始閉上眼睛,而且只想閉上眼睛。芙蓉洞口幾個人扶住他,他努力安頓住自己,卻還是乾嘔了一陣。他那時有尋找親人的願望,他看著身旁的人,只見到了司東陸,再沒有熟悉的面孔了。他看著撥雲山上下的燈火,心裡發緊。他坐在地上,等待司耘,司耘也被捆綁住,瞪著大眼睛,手裡攥著那瓶他在洞底打上來的水,升上洞口。
葉正然很奇怪,司耘並沒有和自己一樣虛弱,她的腳受傷了,卻可以站在地上,甚至可以過來拉起他,剛才的高燒好像退了。司耘在看到她爸爸的時候猛撲上去,哭得驚天動地。司東陸抱了女兒,又走到他跟前緊緊握住他的手,連說了幾次“受驚了”,眼睛裡還有淚光。司耘就在這時走向他,拉了他的手,擁住他的身體,然後狠狠地親吻下去,他沒能躲開,那親吻幾乎讓他窒息……
他被人扶上擔架走下山時,有些恍惚,覺得自己是兩世為人,覺得自己這是經過了一場生死。這種恍惚是葉正然前所未有的,黑暗與光明的對比前所未有,孤單的感覺也前所未有。他在人群中搜尋了好久,面對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心中空空了了。他想,我找什麼呢,找誰呢?我離開了家,離開了呈州,這是撥雲山,不是呈州,更不是北京……
葉正然正要再次閉上眼睛任由別人抬走的時候,卻看見了許芳苑的身影。許芳苑有些臃腫的身體讓他越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次看了看,遠處的許芳苑正在向他招手,許芳苑的身邊,樊小剛也在向他招手。葉正然頓時心熱,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打聲招呼,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身體軟軟的,完全癱在了擔架上……
簡易病床上的葉正然感覺到了自己的眼淚,他繼續閉著眼睛。
醫生給他輸液,又開啟一瓶葡萄糖溶液讓他喝下去。他仍然沒睜開眼睛。
葉正然想,過去的一天一夜,最好只是個完整的夢境。
許芳苑在哪?她是懷孕了?她來幹什麼?樊小剛也來了,他來幹什麼?
廖玉知道我在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裘老先生被破例允許進入醫療隊的帳篷,他來到床前看葉正然。老人家也跟著熬了一整夜,拄著柺棍也有點戰戰兢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