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搞的?”
周豔擺擺手:“屋裡說屋裡說。”又向裡探探頭,“你老公在不在?”得知不在,才放心地向裡走。
這時曉雪沒有心情接待任何人,甚至對周豔那嚇人的眼眶,都沒有想問問的慾望。“周豔,我火上還坐著藥鍋子,鍾銳胃病犯了,正吃中藥呢。”
“你煎你的。”
周豔倚著廚房門框看曉雪煎藥,指著眼眶對曉雪說:“他打的。”
周豔最近在跟一個人同居,有時在一起過夜,大多時候是解決完問題男人就走。男人是電影廠一個管道具的,姓林。
“你不說他對你挺好嗎。”曉雪說。
“是挺好,是我不好,我受不了他了。曉雪你說,一個大老爺們兒,在外面一點本事沒有,沒有劇組願意用他,整天‘鼓處’在家裡做飯掃地伺候女人,那有什麼勁?一看到他在我身邊轉來轉去我就覺著天都陰了,這輩子完了。”
“你呀,周豔,得先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
“我說了,是我不好。以前,我還沒離婚那會兒,給我妹打電話,我問,你幹嗎哪,她說,看電視哪,我說,做飯了嗎,她說,他在做哪。我就想,呀,女的看電視男的做飯,那是什麼滋味。現在他一來就進廚房給我做飯,什麼都不讓我動手,我䝼等著吃現成的,剛開始覺著真幸福真溫暖,長了就覺著沒勁。”
“還是你瞧不起他。”
“是。一個家總得有一個行的,你說話,男人得有事業,女人得有個有事業的男人,要是兩個人都不行,這個家還有什麼指望。今天他跟我商量結婚的事,我說不行,他就動了手。”
“你不該跟他上床,這會使他覺著對你有了某種權力。”
“不上床也不行。我是把他當物件來處的,總得有一個全面瞭解,那也是重要的一面。再說了,人只要沒有那種關係,就總是端著,誰也看不到誰的真面目。我不是想盡快把這事解決嗎,拖拖就是一年,咱哪經得起拖啊。”
“頭一個就這樣,夠麻煩的,他現在還在你那兒?”
“要不我跑出來幹嗎,大晚上的。”
“女兒呢?”
“放我媽媽家了。”
這時,曉雪已把中藥汁潷了出來,倒進一個保溫瓶裡,然後倒藥渣子,刷藥鍋,一切完後,對周豔說:“對不起,周豔,我得給鍾銳送藥去,他在公司加班。”
“中藥,耽誤個一次兩次的,沒事,都這麼晚了。”
“送到就回來,你幫著看一下丁丁。謝謝啦。”
鍾銳不在公司,曉雪站門口等,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這天沒有月亮,星星也不多,喧鬧了一天的校園睡著了一般的沉寂,只有門口傳達小屋流瀉出一小片黃色的光。看門人告訴曉雪,鍾銳下午出去的,一直沒有回來。下午他去接丁丁了,八點多離開的家,現在十一點了。曉雪直直地站在門口等,甚至都沒想到去晾臺的扶手上靠一靠。她所有的精力,感覺都集中在了心裡,肉體上已然沒有知覺了。
十一點一刻,鍾銳回來,快走到門口,才看到曉雪,沒容他開口,曉雪先說:
“我來給你送藥。”
鍾銳開了門:“丁丁呢?”
曉雪進屋。“丁丁我總有安排,你吃藥吧。”放下藥,自顧拿杯子,涮杯子,倒水。
鍾銳看著她忙,片刻。“曉雪,你到底為什麼要來?”
“你什麼意思?”
“你來……是想看看我在幹什麼,是嗎?”
曉雪停住手腳。“是。”
“你看到了,我沒在工作,我剛剛回來,你心裡想,他去哪兒了?可你並不問,你為什麼不問?”
“那好吧,你說,你去哪兒了?”鍾銳不語。曉雪說:“我知道你不想說,所以我不問。”
儘管在意料之中,但這斬截的口氣仍不能不使鍾銳心驚,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不願意回家,我知道這個家,或者說我,已叫你感到煩了,你總找各種理由不回來,現在你連理由都不屑找了。”
“這些話你為什麼不說?”
“明擺著的事說了有什麼用,不是找著吵架嗎。”
“我寧肯吵架,而不要……虛偽!”
“你是說我虛偽?那好,從今後我決不虛偽,想吵架還不容易?前一陣我為我們總吵架後悔,下決心不再吵了,儘管這樣做對我並不容易,可我還是儘量去做了。以後不會了,以後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