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三亦笑了起來,道:「你的本領並沒有你說的佛理那麼多。 」
大法師笑道:「為什麼我們還不去好好的休息,貯備足夠的精力應付今夜?」
蕭十三看著楚輕侯道:「你也應該休息了。」
大法師卻回答道:「讓他留在這裡,紅葉一會也許會再醒來,沒有比他更適合留在紅葉身旁的了。」
蕭十三道:「我這個做爹的……」
大法師道:「你必須充分的休息,也許派出來的人真的能夠找到留侯的藏身之所。 」
「也許——」蕭十三無可奈何地吩咐楚輕侯道:「小心紅葉。」
楚輕侯頷首。
大法師道:「光天化日之下,紅葉應該不會怎樣的,若是醒來,你無妨與她到樓外走走。」
楚輕侯一再頷首,無言地目送大法師與蕭十三離開,紅葉猶如白痴的形象剎那間又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
——希望她再醒來不再是白痴那樣。
這是楚輕侯由衷之言。
雪積盈尺,風寒已凜冽,到正午,仍然沒有陽光,天空是鉛灰色,彷彿隨時都會壓到地上來。
每一個人都有這種感覺,他們從未見過天色竟能變得這麼可怕。
非但天色,整個天空令人看來都覺得可怕,那些雲全都像畫上去,形狀經久不變,也不動,又彷彿由石刻成,由鐵凝成,沉重得風吹不動。
沒有鳥飛,那些飛鳥彷彿都已經在一夜之間完全死亡。
天地間事實上也是一片死亡的景象,彷彿末日已經降臨。
搜尋的隊伍末歸,留守的火龍寨武士大都已倦極睡倒,當值的武士一個個木立不動,難得交談一句,就連關在廊裡的馬匹亦是一聲不發。
整個火龍寨陷入了一片死亡的靜寂中。
第二十一回 叛師殺同門 孽徒罪滔天
楓林旁邊那條溪流並沒有冰封,一片片楓葉順流而下。
每一片楓葉都帶著一句幽怨的話語。
「這一片,給紅葉——」
「這一片,給輕侯——」
一遍又一遍,都是重覆這兩句話,那語聲雖然悅耳,聽來卻令人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淒涼。
楚輕侯一遍一遍地聽著,眼睛已有些發酸,眼瞳淚光閃爍,只是眼淚忍著沒有掉下。
他看著紅葉將一片片的楓葉放進溪流裡,一聲也不發,那是因為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紅葉也不會有反應。
紅葉是半個時辰之前醒來的,楚輕侯已入睡,但紅葉甫下綉榻,他還是立即發覺。
看到的又是茫然的眼眸,白痴一樣的神態,楚輕侯既失望,又難過。
紅葉隨即往樓外走去,楚輕侯沒有阻止,卻寸步不離。
一切對紅葉來說都好像很陌生,存在的彷彿就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沒有說話,沒有笑容,紅葉的舉止就像是在夢幻之中,是那麼飄忽,那麼不真實。
雪已經停下,盈尺積雪並沒有融化,紅葉走過的積雪上,只是留下一行淡淡的腳印。
她的嬌軀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輕盈?
楚輕侯默默地跟在紅葉旁邊,目不轉睛,越走,心頭的寒意便越甚。
繞著楓林走了一匝,紅葉在溪旁停下,然後摘下片片楓葉,放進水裡,夢囈似的重複那兩句話。
——這一片給紅葉,這一片給輕侯。
她雖然失魂落魄,白痴一樣,並沒有忘記自己,更沒有忘記楚輕侯,語聲雖然空洞,隱約仍然透著一絲關懷,尤其是說到「輕侯」這二字。
楚輕侯一顆心簡直要碎了。
非常突然的,他發現了蕭十三,呆立在一株楓樹旁邊,呆望著紅葉。
他站在那裡顯然已多時,雙腳已深陷積雪中,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勾勾的,彷彿亦變成了一個白痴。
楚輕侯張開口想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股憂傷,已經佔據了他整個的身心。
蕭十三終於走過來,走得並不快,每跨出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紅葉一無所覺,繼續將臨水的楓葉一片片摘下,放進溪流,夢囈般繼續她的那兩句話。
蕭十三走到楚輕侯身旁停下。
「前輩——」楚輕侯總算從咽喉裡吐出聲音。
「不必難過。」蕭十三反而安慰楚輕侯道:「你師父不是說過,只要除掉留侯,紅葉就會恢復自我。」
他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