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全身披甲的男子看見鄭弘過來,躬身一禮。
“友祿,不必多禮了,準備好了麼?”
錢友祿面頰上汗津津的,連聲音都要有些變調:“二叔,最多一個時辰,丑時梅景就要來接班,而在子時之前,牙軍都一直在巡邏所以只有子時這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足夠了。”似乎感受到了錢友祿的緊張,鄭弘笑了笑寬慰道:“放心吧,一切按計劃進行。”
鄭弘也能理解,這個外姓人能夠坐到這個位子上也是不容易,梅景一直試圖取而代之,而失去了鄭家的支援,錢友祿也清楚他這個營指揮使也當不了多久了,梅景早已經在和下邊人說了,九月之前,這個指揮使就要易人了。
“二叔,澮州軍真的是全軍進入?”披甲男子忍不住再問了一遍,雖然鄭弘已經和他講過三遍了,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有些不放心,手中的邯刀刀柄已經被汗水浸潤得有些滑膩了,可他還是不踏實。
“友祿,你說呢?”鄭弘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輕鬆一些,“澮州軍的戰鬥力遠勝於梅田兩家手底下那些連城門都不敢出的軍隊,他們不但打敗了韓拔陵部蟻賊,而且還把大名鼎鼎的蔡州軍在固始城下打得落花流水,這一次是他們刺史江烽親自帶隊,還有號稱汴梁十二名刃的冰王戟楊堪輔佐,這一仗我們贏定了,但前提是你要讓他們順利進城!”
似乎是鄭弘的話給披甲男子鼓起了一些鬥志,披甲男子點點頭:“那就好,二叔,聽說那田春來回來了?”
“嗯,無需擔心,一個太息期高手而已,聽說那江大人貼身女護衛都是養息期高手,那冰王戟楊堪已經是登臨固息期了。”鄭弘下意識的拔高澮州方面的水準,既像是寬慰對方,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見鄭弘一臉漫不經心,披甲男子也鬆了一口氣。
“友祿,記住,一旦澮州軍進城,務必將梅景控制那部分人封死在營中,繳械之後全部關押起來,定不能讓其出門,若是有反抗者,殺無赦!”
絲絲殺氣從鄭弘牙縫中擠出來,鄭弘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冷峻。
“放心二叔,我知道怎麼做。”披甲男子也知道這個時候來不得半點仁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要反抗不服從,那他也別無選擇,哪怕是最要好的袍澤,那也只有白刃相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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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樓。
歌舞管絃,抑揚頓挫。
咿咿呀呀的小曲,悠揚高亢的高腔,縈繞不絕。
几席間,人心各異。
田春榮也注意到了自己這個堂弟興致不高。
從江寧歸來之後,他就覺察到了這一點,堂弟似乎一直鬱鬱寡歡,頗有心事。
他大概能猜測到一些,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他家事,外人無從過問。
同樣,對面坐著的梅家几子一樣有些心事。
不僅僅是朝廷划走了盛唐和霍山,這兩縣在原來的老壽州里,無論是人口租稅還是田土出產,兩成都不到。
也不完全是蟻賊橫掃了霍丘和安豐,霍丘是鄭氏的根基,梅田兩家在那邊沒多少利益。
安豐雖然損失巨大,但安豐最重要的還是田土和芍陂,這兩樣東西誰也搬不走,只要能招來流民,一兩年裡就能恢復元氣。
堂弟擔心的是吳地形勢不穩,而梅氏則有些憂心淮北局面的糜爛。
原本霍丘鄭氏一軍被殲滅,正是梅田兩家接管鄭氏生意的好時機,但蟻賊還在淮北荼毒,這邊又傳來吳地形勢可能隨時會發生變化,不得不讓人做什麼之前都三思而後行。
從江寧回來,對吳地的情況,堂弟一直語焉不詳,但田春榮感覺得出來,多半是對楊氏不利。
這沖淡了梅田兩家達成的瓜分鄭家生意帶來的興奮感。
“春來,是不是江寧情況很糟糕?徐氏要動手了麼?”
一直不太多語的廣額高顴男子目光微微一動,“大兄,我不確定,但我感覺的出來,吳王對徐氏很忌憚,甚至到了有些畏懼的地步,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吳王還是打算留在江都?”田春榮沉吟了一下。江都是徐氏的老巢,而楊氏在廬州、宣州、和州、滁州這些偏西的州縣影響力更大。
“我也覺得他該回廬州,可是理由呢?”田春來也有些矛盾,“若是真的回了廬州,那也就真的是把揚州、潤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