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波的父親年輕的時候是他的同窗,張擇檁心底裡曾愛慕過那人,只是後來因緣不同,各有各的下落,沒想到幾十年後,那位同窗早就死了,他的兒子——長得跟父親幾乎一模一樣的陳秀波流落煙花之地。
一開始,張擇檁是真的想要幫助那孩子的,但是後來在知道這孩子是出名的小倌以後,事情慢慢的變味兒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他都藏了大半輩子,快要帶到土裡去的秘密,竟然再也遮擋不住。
他喜歡這孩子,而這孩子也全心全意的孺幕著他。這孩子身上,有屬於他父親的容貌,也有屬於他自己的美好,讓張擇檁像是中了毒一樣,明知道這麼下去很危險,可能會害死自己,還是欲罷不能。
上次他帶陳秀波去參加學子的詩會,其實就是想介紹他跟那些有才華的人認識,將來自己抽身而退以後,陳秀波也能有別的熟人和靠山。
沒想到,陳秀波是那樣的孺幕他,竟然絲毫沒有把那些國之棟樑放在眼裡,反倒更加粘著他了,讓有離開心思的他無法放手。
夜晚的醉仙閣,並沒有一般的酒樓那樣熱鬧,它甚至是靜悄悄的,來這裡喝酒的人,雖然也有高談闊論者,可是因為四個雅閣很隔音,如果不是大聲喧譁,並不會被隔壁打攪,也不會洩露自己的秘密。
坐在觀山間裡,張擇檁危襟正坐,眼睛低垂,好像在等著最後的審判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外面另外三間人都已經走了,門口才響起來輕輕的叩門聲。
“進!”張擇檁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太高了。長久的等待,讓他想了太多的壞結果,已經沒有辦法維持那顆平淡心了。
門扇被推開來,嚴清歌與凌霄一併走進來,一人執壺,一人端著點心。
張擇檁當然認識凌霄,知道她是這家店裡的老闆娘,見嚴清歌穿著素淨,沒什麼首飾,與凌霄一起進來,還以為嚴清歌也是在這裡做活的人。
“張大人!陳公子今日沒有和您一起來麼?”嚴清歌一笑,不用他請,便坐在他對面。
張擇檁的面上全是一動,吃驚的看著嚴清歌,難道說,嚴清歌才是請他來的正主?
他打量著嚴清歌,見她容貌姣好,身上氣度沉穩,雖然並沒有錦衣華服,大肆裝扮,但並不像是下人。只是她的臉蛋非常陌生,難不成是哪家的貴婦人不成?或者,直接就是自己妻子那邊派來的?
想到了最後一個可能,張擇檁的胃像是被一把鐵手捏住一樣。
“張大人不必擔心,陳公子的事情,現在只有我知道。”嚴清歌淡淡說道。
她重生前,既然最後陳秀波能夠坐到宮廷第一御用樂師的地位,而張擇檁的官位也沒有受到一點影響,便說明他們的關係沒有曝光,或者說,即便是曝光了影響也不會很大。所以,這話也不是她誑他。
“你要我做什麼!”張擇檁嗓子眼兒發緊,乾巴巴的說道。
“張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我乃寧王妃嚴氏。我丈夫被關在宮中許多時日,將他救出來,是我眼下唯一的心願。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看張大人肯不肯幫忙了。”嚴清歌說道。
張擇檁吃驚不已,他沒想到嚴清歌竟然這麼直接了當。
嚴清歌看著張擇檁吃驚的表情,淡淡道:“張大人,您覺得怎麼樣?而且,到時候不止是您出力,右相大人也不會冷眼旁觀,樞密使康大人,亦不願看著我丈夫一身大才浪費在深宮之中。小婦人不才,但與柔慧公主亦有幾分交情。”
這還僅僅是嚴清歌說出來的幾個肯幫她的人,張擇檁自己腦子急速轉動,又幫嚴清歌填上了幾個:炎修羽的嫂嫂是柔福長公主,哥哥是炎王爺。嚴清歌的庶妹現在眼看就要封后。而嚴清歌的好友凌霄,更是柱國將軍府的嫡女。嚴清歌的舅舅,為青州州牧,鎮守一方……
這些林林總總、錯綜複雜的關係,讓張擇檁瞬間有了決斷。而且,他本來就自己推斷過,炎修羽不可能被關在宮裡面“伴駕”一輩子,出來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想明白了,張擇檁就不再客氣,能夠解了眼前的危機,順水推舟一把,並不是什麼難事,便對嚴清歌道:“但如娘娘所願!”
嚴清歌心中一喜,便知道事情成了。
不管是上次和康素生打交道,還是這次跟張擇檁說話,都是乾脆利索,一口成交的。嚴清歌發現,跟這些朝臣們說話,竟然比跟後宅深宮裡的女人們說話要容易的多。只要將利益擺出來,好好分析,他們總是會選擇最有利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