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脆弱的靈魂讓他忘記昔日恩情和連根的血性,必須用連綿不斷的血脈紐帶重拾自信和尊嚴。老實說,她比以前更漂亮了,額外的雨露滋潤,風騷畢露。我沒有正視她,怕被利爪撓傷。那個男人,在我們談判時躲進屋抽菸。(他不是先前我要復仇的男人,復仇變得如此奢侈如此多餘) ;。我被准許帶兒子看他的爺爺奶奶,當前妻出門送兒子時,正好遭遇我那雄赳赳掛著雪花的本田雅閣,我看見她眼裡瞬間閃出一道驚詫,爾後突然暗淡下來,也許這是我期待的、完美的、具有殺傷力的一擊。說真的,此時我倒有點可憐她,男人應該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帶來至少是金錢購置的愉悅,我並沒做好。而且已經晚了。
父母才是維繫親情的根。他們儘可能地找出兒子玩過的所有玩具,嘿嘿傻笑著看著他玩耍,我在一邊抽著悶煙,這真是一個可笑的、可悲的場景,以前那種習以為常的呵斥沒有了,就像真正的朋友才肯彼此無所顧忌地攻擊,刻意的禮貌和不自然的親近會讓人陌生。孩子畢竟是孩子,當他重新玩過他的玩具時其實是在翻動著他的記憶,兒子又開始不假思索地喊她的父親和莫名其妙地提問。我們又在一起暢快地爆笑並嘲弄著一個想象出來的怪獸。當我看見父母正在鍋灶前愉快地忙碌時,我早已風乾多日的淚水,又不知不覺淌下眼底。這該死的淚!幸福是拿來被感動的?請不要讓我這樣脆弱,脆弱,你的名字是女人!
我打算安定地生活,騰出時間和空間,期待某種改變。往日的朋友絡繹不絕,陪我一起喝啤酒,一起痛罵沒良心的男人和女人。在我的車裡留下吼聲、唾沫、菸蒂和某個酒吧女人的廉價香水氣息。我們的快樂像狂風下的風車抽筋般旋轉。在晨光裡沐浴著懶散的身體,懶惰竟也是幸福的一種。一個肯在人生旅途中停下來欣賞美景的人是有福的,那些匆匆趕路的人其實在挖掘自己的墳墓。
和路平的認識是在朋友的婚禮上。顯然,那場奢華的婚禮,除了新娘之外她是最引人注目的女人。她不漂亮,但風情萬種。潔白如雪的大開領束腰小紈褂,純黑挺刮顯臀的精美西褲,整個身形前凸後鼓,溢滿張揚的芳香的肉的快感。
女人,多麼的不同啊!和詩一樣純美的初戀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是熱情得近乎放縱的女人,她滿場飛奔,和幾乎所有的男女老小頻頻舉杯,我在想,女人不該買醉到這種地步。當她來給我們敬酒時,已經醉成紅眼蜜蜂,朋友提醒我,她跟新郎曾經有一段。我恍然大悟,又徹底迷茫,因為一個女人的勇氣和顛狂不是來自嫉妒而是來自看似真誠的祝福,我在她泛著油光的紅臉上看不出一絲假裝的疼痛。
我們都喝得酩酊大醉。這是朋友們有意設下的飯局,我們圍繞著政治的玩笑和一個著名市井無賴的可悲下場談到興奮處頻頻舉杯。目光在似有非有、似肯定似否定的話題中蛇一樣狡猾地遊走,就像一個獵人已經下好了套子正等待那隻比獵人還狡猾的狐狸。
父親病了。父親是一個健壯而且健康的人。他臉膛紅潤、目光有神、四肢靈活、幹活麻利,然而他被醫學上叫腦出血的普通高發病瞬間擊倒。當我接到母親的電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家裡時,他們已經去了省城的醫院。從父親身旁傻傻地站起來的母親似乎一夜之間被魔鬼奪去了魂魄,變成又矮又瘦、毫無性別差異的老太婆。她有氣無力地念叨著我的乳名,淚水已流至腮邊。父親的病給她帶來的痛苦也許比父親自身的痛苦更深,我看著病榻上的父親,沒有像電影裡那樣立刻撲上去,而是轉身詢問了一下父親的病況,回到病房,我跟母親說我會一直呆在他們身邊。
關於命運有個解釋叫禍不單行。但是,當我試圖從一種痛苦的海洋中掙扎上岸,另一種痛苦卻並沒有讓我同時擁有雙重痛苦,一種痛苦加上另一種痛苦產生了抵消,我毅然用悲壯的、謹慎的孝順懲罰著我極力擺脫的激憤,這樣的念頭和想法讓我在瀕危的父親和衰老的母親面前顯得生機勃勃。我有節奏地搓洗著腥臭的尿布,靠精確的生物鐘叫醒自己為父親換吊瓶,精心地剔除橘子的黃筋,並一點一點送進他微翕的嘴裡。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但治療**的疾病,也讓精神遭遇洗禮。入夜,風聲會透過窗稜發出尖銳的聲響,它讓我想起初戀的感覺,朦朧中她款款走來,噙滿淚水卻並不愁苦,似在感受一種寧靜的幸福。一個月以後我和我的父親同時康復了。
愛是用來讓人遺忘的。我和路平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那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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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軌 最後一根稻草
我聽從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