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痛。他幾乎直覺地閉上了眼睛。
“賢兒。是賢兒來了麼?”
乍聽得這個熟悉地聲音,李賢趕緊收攝心神,順著聲音地方向,他便看到那燈光下的軟榻上正坐著一個人影,正在茫然四顧,曾經熠熠有神的目光如今卻是毫無神采,眼眶已經凹陷了下去。此時此刻。他不由自主地一個箭步衝了上去,脫口而出道:“父皇!”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李治一下子抓住了李賢的手。動作竟是出奇地準確。聲音中充滿著欣慰和驚喜,“朕原本以為你好歹也要安撫了遼東局勢之後才能回來,想不到李績舊疾復發。你居然護送了他回來!李績八十歲了身體不好還算是天數,可朕這眼睛……”
眼見老爹一下子聲音發澀,那臉猛地黑了下來,李賢心中一突,慌忙勸說道:“父皇。師傅雖說年邁,又常常發病。但善加調養尚能從遼東千里迢迢回到長安,又何況父皇年富力強,又有名醫隨侍?這失明想必是因風眩驟然太急,所以一時藥石壓制不住,只要精心調養,必有重見光明的那一天!”
失明這麼多天,李治的心情早就由最初的絕望憤怒到心灰意冷,再到重新恢復有限地信心,因此李賢這麼說,他也就嘆了一口氣,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順勢把李賢拉了起來。儘管看不到面前李賢的表情,但人一失明,其他感覺何其敏銳,從那隻微微顫抖的手,還有面前粗重地呼吸反應,他便探知了自己想要知道地結果,心裡自然極其滿意。
沉默良久,他終於鬆開了手:“聽你母后說,你五哥因為連日操勞國事,再加上擔心朕的病,已經病倒了。弘兒向來心思就重,這千鈞重擔我常常擔心壓垮了他,所以不放心他時時監國,更讓你母后隨時幫忙,想不到他還是難撐。你回來了就好,他一向最聽你的,好好勸勸他,朕這個失明地尚且還能支撐,他慌什麼!”
武后已經說過此事瞞著李治,李賢自然不會傻到說實話,趕緊答應了一聲,可聽到最後心裡頭也頗有些不是滋味。人家不知道,他還是比較瞭解自己這個皇帝老爹——反覆無常,喜歡講仁義,但霸道的時候卻還真是霸道,除此之外,那股好強的性子更是從李家祖宗就傳下來的。這不,明明心中惶然還要在嘴上強撐著,唉!
既然來了,他總不好丟下老爹直接去探望兄長,遂陪著說閒話,變著法子插科打諢,從遼東打仗說到了民情,甚至連自個上陣的那一遭也沒落下。結果雖說哄得老爹開懷,卻沒少吃掛落——那教訓幾乎和武后地如出一轍,全都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一套。
“對了,朕讓王漢超捎帶給你的東西看了沒有?”
乍聽得這一句,李賢頓時愣住了。雖說已經幾乎斷定那無字天書是老爹地,可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哪裡明白?於是,他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是
“朕和你母后夫妻多年,喜她溫柔愛她體貼,她不但能替朕打理後宮,還能替朕分憂前朝,如此賢后古今難尋。”由於看不見,李治自然發現不了李賢面上那古怪的表情,自顧自地說,“所以,朕在諸子女中,最重的就是你們五個媚娘所生的兒女。尤其是你五哥和你,一個謹慎沉著,一個聰敏卻懂得分寸。但是,素節上金已經很久都沒有回來了,六天之後就是朕的壽辰,朕也想見一見他們。”
李賢這才覺得自己昏頭至極,竟是連老爹的生日都幾乎忘記了。可是,搞清楚了素節為什麼會出現在長安,他卻更疑惑了——既然如此,老爹絕對不會和他開玩笑送無字天書,那麼那張白紙究竟怎麼回事?
“素節多病,你和你五哥不妨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讓人留在長安算了。這事情只要你和你母后說,她是個明理人,必定會答應的。”
這種事情讓他去和老媽說?李賢這下子終於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那種表情絕對像是見了鬼似的。雖說武后如何處置被廢的王皇后和蕭淑妃都是傳聞,可她痛恨那兩位是鐵板釘釘的事。他好容易沒讓李弘有為蕭淑妃兩個女兒說情的機會,現如今讓他親自開口去勸說老媽把蕭淑妃的兒子留在長安,這不是找死麼?
還有,之前老爹明明曾經提過素節之事完全是他做主,不用臣子操心,這下居然全都倒過來了!雖說有父子連心的那一條,但更符合實際的只有四個字——反覆無常!
但這當口,他總不能刺激失明的老爹,只能答應了下來。接下來,他三言兩語哄得李大帝上榻歇息,直到聽見鼾聲後方才躡手躡腳地退出,旋即招手把王福順叫了過來。
“之前王漢超單獨謁見的時候,父皇曾經讓他帶捎信給我,這事情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