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流言蜚語李賢也不是聽一兩回了,此時乍一聽也沒怎麼在意。就算你手掌天下大權,難道還能禁止別人私底下議論說話?因此,他只是曬然笑道:“這些市井之言不用操心,想當初袁真人不是為太上皇和陛下看過相麼?袁真人那是赫赫有名的神仙中人,尚有推背圖流行於世,總比那些無根流言可信多了。”空口說白話這種勾當,他什麼時候怕過別人?
李賢會這麼說,在場四人誰都不奇怪。但有些事情李賢不擔心,他們卻不得不仔細掂量掂量。而且,看朝中那些官員的架勢,似乎也已經在考慮站隊問題了。
莊嚴肅穆的宣政殿上,議政議得熱火朝天,但更多地人都在考慮自己的前途問題。大唐地政治鬥爭可謂是空前殘酷激烈,太宗當初任用房杜,但房杜後人全都捲入或真或假的謀反事件,結果兩個莫大的家族就此一蹶不振;李治登基之初的那些託孤大臣,也是早就死絕一個不剩,長孫家還是李治最近心血來潮發還的爵位;至於其它頂著謀反或各種罪名被踩下去地家族更是不計其數。
這天討論地只是關中賑災,沒有什麼大的衝突,因此朝會只一會兒就過去了。而武后顯然也有事情等著處理,所以沒時間和李賢再來什麼母慈子孝地戲碼,下朝之後就匆匆走了。落在最後的李賢慢悠悠地前往門下省準備參加政事堂聯席會議,走到一半卻讓某個追上來的人截住了。
大約是天氣炎熱再加上跑得匆忙,阿芊的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雙頰緋紅一片,就連發髻也顯得有幾分散亂。由於李賢走得慢,四周早就沒了官員,即使有宮人內侍也都躲開了去,因此這面對面目光一對上,彼此之間自是外露出了幾分情誼來。
“這麼匆匆忙忙的,有急事?”李賢輕輕地在阿芊的手上掐了一記,見那保養得宜的臉露出了幾分清減,頓時更生出了幾分憐惜,“就算有急事也可以讓人來叫我一聲,政事堂那邊我晚些時候去又不打緊。”
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阿芊定是立刻就一口啐過去,此時卻只是亦笑亦嗔地白了一眼,旋即收起了玩笑的臉色:“法不傳外人之耳,這若不是急事,誰來理你這死鬼?昨兒個我隨太上皇后去探望太上皇,在貞觀殿裡聽到兩個小內侍嚼舌頭,說什麼……說世上哪有永不登基的儲君。”
就為了這事?想到剛剛幾個宰相也鄭重其事地和自己說什麼李弘要缺席一陣子朝會,李賢不禁覺得好笑得緊。可這笑容還沒露出來,就被阿芊一句話給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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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這傢伙沒上進心,也不稀罕這個儲君,可你也別忘了,被廢的君王固然是沒有好下場,被廢的太子又有幾個有好下場?太上皇是頭一等反覆無常的,就是太上皇后有時候也未必能揣摩準他的心意。近來你也該知道,他不時叨咕些什麼話,好似已經後悔當初退位的決定,你可不能太大意!”
這還不算,素來雷厲風行說風就是雨的阿芊還冷冷扔下了另一句話:“上次是誰對我說的,四角最不穩固,隨手一拉就會形狀大變,還是三角最最穩固。這四角怎麼說,三角怎麼說,總不用我教你吧!”
這阿芊人是氣沖沖走了,李賢留在原地卻愣住了,滿腦子都是混亂的意識。老爹的嘮叨他當然領教過,每次都得花費老大的功夫才能勸解妥當,可即便如此,由於這一年多太平日子過慣了,他當初最開始的疑慮早就消失了。想想李治的眼疾已經大有好轉,風眩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沒犯過了,再想想老爹那為人反覆無常的個性,他登時感到後背冷汗直冒。
不是吧,當初是誰那麼起勁催著什麼退位事宜的,現在居然好似要反悔?
帶著這麼一個可怕的體悟,他踏進門下省政事堂的時候自是心不在焉,一個時辰的會開下來,他有一大半時間都在開小差,縱使發言也只有兩個字………不是嗯就是啊。雖說平日他開會也不見得多認真,但偶爾還會冒出一兩個建設性建議,哪裡像今天這麼個光景?“咳!”上官儀重重咳嗽了一聲,見李賢終於投來了茫然的目光,他只得把剛剛的議題重複了一遍,“西北有劉仁軌,我等擬召回契何力任右羽林大將軍,殿下可有異議?”
老契?李賢當然沒意見,爽快地點了點頭。然而,事情還沒完,上官儀接下來又提到了安東都護府的換人事宜,這一次李賢卻一口拒絕了。開玩笑,薛仁貴在那邊當得好好的,這要是貿貿然換一任領導,到時候破壞了穩定的局面,這責任誰承擔?
“可薛仁貴已經在安東都護府任職兩年,就算此次換,過一年也是要換的。國有明制,若是將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