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王福順非但沒有告退,反而趨前一步,低聲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殿下可知道,李義府的女婿柳元貞死了?李義府今天有一封奏摺送來,洋洋灑灑數萬言,痛悔其罪之外,還提及了昔日功勞,懇請陛下看在昔日情份面上,允他和兒子同流一地!”他忽然反射性地向大門地方向瞧了一眼,聲音又壓低了少許,“他在奏摺上說,他的女婿柳元貞已經死了,若是將來再白髮人送黑髮人,情何以堪?”
柳元貞死了!對於這個訊息,李賢只是微微一驚,並沒有過多留意,然而,李義府的這封奏摺卻讓他大吃一驚。李義府會想方設法東山再起,他自然早就料到了,問題是,他沒有想到,
這樣桀驁的人,居然會想到動之以情!
倘若說只是一個勁地訴說昔日功勞,那麼也許只會招人反感不會有任何打動,但李義府不是要求赦免,也不是要求從輕發落,只是要求與三個兒子同流一地,只要李治稍稍心軟一下,那後果不堪設想!那麼,是李義府忽然變聰明瞭,還是有人指點他這麼做?
“父皇看了奏摺麼?”
“看了,陛下閱後久久不發一言。”
這種反應恰恰最最糟糕,李賢心中咯噔一下,猶不死心地問道:“那母后呢?”
王福順一邊把那捲軸往袖子中塞了塞,一邊謹慎地答道:“皇后娘娘因為殷王殿下發燒,一直在旁邊照顧,應該還沒來得及看。”
李旦發燒?那多半是他孃的扯淡,他早上去向老爹老媽問安地時候,還順道去逗弄了一下,李旦分明是好好的。不消說,武后肯定看過了,說不定還是她首肯,方才有人敢把這樣地奏摺遞上來。有薛元超馬屁拍到馬腳上的先例在,誰還會蠢到給李義府幫忙?
當初要殺柳元貞,是因為這傢伙知道好幾樁不該知道的事,只不過這傢伙死得太早,反而給李義府提供了機會。吃一塹長一智,李義府要是真地東山再起,必定更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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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李賢生硬地擠出四個字,見王福順躡手躡腳地想溜,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開口把人叫住了,“對了,我記得母后身邊有一個王伏勝,這名字念起來和你的差不多……”
不待李賢說完,王福順便搶前答道:“殿下,小人和王伏勝並沒有關係,他是河東王,小人的祖上曾經和清河王有那麼一丁點關係,當然,小人如今卑賤之身,等閒也不敢對人說和那種豪門有親。”
李賢也只是忽然覺得這兩個人的名字讀起來很像,因此隨口一問,聽王福順這麼慌忙地解釋,甚至又扯到了清河王這一世家大族,心中隱隱明白這王福順為何識字。點點頭任其離開,他便把借書之舉拋在了腦後,更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李義府還真是陰魂不散!
思來想去,他最終決定明天找李績和于志寧好好商量——這兩個如今都是他的師傅,李績還是當初監審李義府的人,于志寧也因為李義府方才丟了太子太傅之位,沒來由讓他一個人傷腦筋。再說,許敬宗看上去和李義府也不見得十分相合,實在不行也可以拉下水出主意。
想通了這些,他便起身開啟了書房大門,這大門一開,他便看見外頭一張陰沉沉的臉,一愣之下差點沒驚撥出聲——要是小丫頭出現在外頭他不會有一點驚奇,可是,門外的那可是大姊頭!以前在程家老宅或是李宅讓屈突申若亂闖也就算了,他這冷泉殿怎麼能讓她隨隨便便進來?這萬一是他和小丫頭在湯池泡著的時候,豈不是大大糟糕?
“老賊頭受傷了,現在躲在我那裡!”
屈突申若開門見山的一句話讓李賢一下子呆在了原地,旋即心中陡然一凜。燕三這個老賊頭固然是嘴賤人賤,但卻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他曾經和這傢伙打交道好幾回了,但見其飛簷走壁往來無蹤,彷彿是什麼地方都去得,此次竟然會失風?
“究竟怎麼回事?”
“那幫吐蕃人居然在院子裡的樹下埋了一個暗哨,老賊頭一時大意,腿上中了一記。幸好不是弩箭,否則他這條腿就廢了!”夜色中,屈突申若的臉色愈發陰沉,面上寫滿了惱怒,“你趕緊準備一下送他下山,我剛剛出來的時候,聽說吐蕃人那邊有動靜,欽陵已經去求見陛下和娘娘了,難保到時要搜山……”
“真他孃的多事!”
李賢狠狠地一拳打在門框上,端的是氣急敗壞。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王福順剛剛帶來了一個壞訊息,屈突申若這個訊息居然更壞!燕三都是積年的賊頭了,居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