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憑帖入座,想他所請的賓客甚多,必不會仔細盤查。
黃昏過後,唐經天早已探聽清楚,悄悄溜入掌櫃的房中,伏在屋樑之上,只見那店主人高興非常,拿出黑緞馬褂,正在更衣,那張描金的大紅請帖,就放在坑上,唐經天刮下牆上的泥屑,搓成了一個小小的泥丸,輕輕一彈,就打中了那店主人的昏睡穴,非過十二個時辰,不能自解。
唐經天從樑上跳下來,將店主人放在炕上,給他蓋好了被,笑道:“讓你好好睡一大覺。”換了他的衣裳,店主人的身材和唐經天倒差不多,只是面龐稍為瘦削紫黑,唐經天取出隨身攜帶的“易容丹”(這是古代走江湖的黑道人物所必備的東西,亦是原始的化裝術用品,有清一代以甘風他最為擅氏,唐經天的父親唐曉瀾就是從甘風池學到制練易容丹的法子的。調了一點煤灰,用熱水化開,搽在臉上,抹乾了手,隨即取了法衛那張請帖,微微一笑,悄悄溜出客店。
喇嘛寺的知客僧並不認識所有邀請的客人。加之千百年來,從無人敢到喇嘛寺搗亂,而喇嘛寺中又是高手如雲,故此並無特別防備,果然給唐經天料中,沒有經過仔細的盤查,只是憑著請帖,就放入了。
法會宏開,正中大殿招待的是拜處喇嘛寺院的主持和其他貴賓,東邊偏殿則招待城中計程車紳和被捉去當聖女的家長,酒過三巡,白教法王的首座弟子阿難尊者走來敬酒,朗聲說道:“今日有天大的喜事告與你們知道,西藏的活佛與咱們的活佛已經講和啦!”座上士紳一齊歡呼,過去百年,兩教大小衝突不下數十次之多,人命財產的損失難以估計,今日一旦化干戈而為玉帛,啟然個個喜悅。有些士紳,歡呼之後,忽地醒起不妥,又紛紛說道:“咱們願活佛永遠駐錫青海,不要離開我們。”阿難尊者微微一笑,說道:“班禪活佛已與法王講好,西藏撥出沁卡、薩迦、滇布三個地方,由咱們建立寺院,法王在寺院建成之時,自當前去主持開光大典,大典過後,教務便由兄弟主持,法王體諒你們,他會再回來永遠蔭庇你們。”眾人又是一陣歡呼。阿難尊者所宣佈的事情,唐經天早已知道,但西藏所撥出的那三個地方,卻還是第一次聽到,心中不覺一動:那三個地方之中的薩迦宗地方,正是陳天宇父親的官衙所在之地。
阿難尊者待歡呼聲停下之後,面容一端,繼續說道:“為了到西藏主持寺院開光大典,咱們按照教規,挑選聖女。能當上聖女的,都是與佛有緣,天大的福氣。但法王為了體諒你們,有不願女兒當聖女的也可以坦率陳明,法王准許他們領女兒回去。”此言一出,滿座無聲,阿難扳起面孔,再問了一次,結果三十六個聖女的家長,只有七人敢說出要領女兒回去,十多個人不敢作聲,還有十多個人則衷心喜悅地叩謝活佛的恩典。
阿難尊者說完之後,又敬了一道酒,微笑說道:“法王今日特准你們拈香隨喜,你們現在就可進入正殿,在階下排列,不準擁擠爭先,自有法壇使者收你們的佛香,替你們通名稟告。”阿難先走,接著那些賓客便魚貫而入,排列階下。唐經天自亦雜在眾人之中。
大殿雄偉非常,殿上百餘喇嘛,階下百餘賓客,地方還是綽有餘裕,殿上神龕數十,各式佛像,奇形怪狀,大殊中土,忽然眾聲俱寂,那白教法王緩緩起立、走到主座的如來佛像之前,燃點第一支香,唐經天昨夜雖曾和他交手,而今始瞧得真切,只見那法王身材魁偉,面如滿月,不怒而威,端的是法相莊嚴,是一個有道高憎的模樣,唐經天心道:幸喜昨晚沒有魯莽從事,但他拿了冰川天女的侍女,冰川天女豈肯與他干休。
法王點了第一支香後,法壇使者便接受賓客的藏香,插進各座佛像前面的香爐,代為通名稟報。香菸鐐繞之中,忽然鐘聲齊鳴,佛殿後走出兩隊白衣少女,每邊都是一十八人,由兩個年老的“聖母”率領,中宣佛號,手舞足蹈地在佛像之前,隨著鐘聲的節奏,躡跟起舞,且舞旦唱,唱的是喇嘛教經文中的佛曲,階下賓客,雖然十九不懂,但亦覺得音韻悠揚,十分悅耳。那些小中喇嘛,更是個個伸長了頸項;聽得出神。
那法王拍了兩下手掌,儀式完成,兩隊少女魚貫退入,只脊十領隊的“聖母”留著未走,走到法王跟前,低聲稟告。法上說話,大殿卜,淮敢喧譁。唐經天內功精湛,聽覺極為靈敏,只聽得那聖母說道:“我已勸過她了,她還是不肯答允。”那法王道:“好,那你就領她出來。”
唐經天心絃顫動,目不轉睛地注視大殿旁邊的月牙角,想道:等會幽萍被帶出未,要不要立即衝上前去將她救走?
主意尚未打定,只聽得細碎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