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嘉拉住她,“不行。今天日子這麼好,別的天就未必了。”
“迷信啊迷信。”蘇措不以為然,“我們好歹都是飽受中西方正統教育有高學歷的博士,不應該信這套。”
“寧可信其有。”陳子嘉握著她的手一緊,堅持說。他那個樣子,蘇措也沒輒,也只好等下去。
結果那天狀況不斷,好不容易排隊排到了,蘇措卻被告知缺少單位開出的婚姻狀況證明,然後兩人就匆匆回到物理研究所補辦證明,忙乎半天還得不停的應付同事們諸如“哎呀,小蘇不厚道啊,怎麼結婚了也不告訴我們”之類的問候,忙完這一切再返回民政局重新排隊接著辦,最後終於在夕陽西下時把結婚證拿到了手裡。
在場的兩位工作人員相視一笑,說:“恭喜你們。雖然你們是今天最後一對辦理結婚證的夫妻,但也是最漂亮的一對。”
“謝謝你。”陳子嘉笑著道謝,挽住蘇措的腰站起來,離開民政局。
西邊天空懸著熔金般的落日,夕陽宛若一件華麗的大氅,遮天蔽日的飛揚在西天上。它的光芒落到哪裡,哪裡就就給照得輕飄飄起來,所有的場景彷彿突然間顯得又高又遠,神秘而幽遠。
蘇措把目光收回來,好奇的說:“原來結婚這麼麻煩,不知道離婚會不會快一點。”
陳子嘉黑如墨玉的眼睛裡光芒一閃,威脅的晃晃結婚證:“怎麼,還想離婚?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這樣一張紙就把兩人拴在一起,然後就結婚了?看著陳子嘉小心翼翼的把那張證書收好,蘇措隱隱覺得四周像做夢一樣微微晃動起來。夕陽西下,把萬物染成了金紅色。茫然中她抬頭看陳子嘉,他也正在看她,微笑著,心滿意足的看著她,臉上那種神情,蘇措從未見過。大約,可用稱之為“幸福”吧。在這樣絢麗的夕陽中,那樣幸福的神情,對未來生活的期許,反而莫名的真實起來,讓她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覺。
也許,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
當天晚上他們和陳子嘉的家人還有蘇智出去吃飯,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吃飯的時候蘇措低聲問身邊的蘇智:“怎麼,我嫂子還沒回來?”
蘇智露出個苦笑:“她還在生氣。”
蘇措恨鐵不成鋼的看他一眼:“我不相信你告訴她我結婚了,她還會不回來。”
蘇智這才恍然大悟,連連稱是。
那晚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夜深了。蘇措累了一天徹底的精神不濟,洗完澡後精神才好一點,裹了條毛巾被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一部古代的連續劇,帝王將相演得正熱鬧。這一看,倒是入迷了,也就真看的下去,連陳子嘉什麼時候從浴室出來的都沒發現。
“電視比我還好看?”陳子嘉邊說邊坐到沙發上,掀開毛巾被自己也鑽了進去,從後把她攬在懷裡。
“是還不錯。”蘇措回頭看他,點點頭說。
洗完澡後蘇措嘴唇緋紅,面板顯得更白,把她完全在懷裡的陳子嘉看得心潮起伏,唇就要覆上去;恰好整點新聞提到了一個名字,蘇措迅速轉頭過去,指著電視說:“你爸爸。”
她身上的香味竄進鼻孔,陳子嘉咬咬牙一忍,提醒她:“現在也是你的爸爸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你不是也叫得很好。”
“嗯。”蘇措好像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一樣,目光一下子深深遠遠,半晌不說話。
陳子嘉問她:“在想什麼?”
蘇措拿著遙控把電視的聲音關小一點,才說:“子嘉,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用我伯父伯母的錢麼?他們收養我的時候,家裡人都建議讓我改口叫他們爸爸媽媽,每個人都認為這個能讓我找到家的感覺。是啊,我的確是找到了。我記得我第一次叫伯父伯母爸爸媽媽的時候,他們都哭了。可是,你知道麼,我的心理上總是改正不過來。我的親生父母因為救我而去世了,而我管別人叫爸媽,好像……是對他們的背叛。高三的時候,我就想,我一上大學之後,就不要再用他們的錢了。我跟自己說,這樣我就能少欠他們一點。”
陳子嘉溫柔的看著她,“不是這麼回事。你站在你親生父母的立場想一想,如果他們在天有靈,他們願意你怎麼做?他們那麼愛你,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生活,希望你伯父伯母能代替他們照顧你,還有我的爸媽。父母的愛最偉大之處就在於無私。阿措,一個人有很多的父母,是一種福氣。”
從來沒聽到有人這麼說過,蘇措深深觸動,喃喃重複:“是啊,我怎麼從來都沒有想到。你說的對,一個人有很多的父母,是一種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