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話起了作用。
厲蓋會這麼做,目的很簡單,只是為了讓伍書沒法出海。
其實他本來可以不用這樣施重手強留,但是在程戌轉述葉正名的話裡,他了解到,在此之前葉正名已經勸過伍書,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伍書沒有接受。
伍書在公事上對上級是絕對的服從,可厲蓋知道他的這個屬下要是犯倔,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所以厲蓋在得到葉正名的那個判定後,雖然還未了解其中詳情,但至少先把人留在陸地上,可是最近他自己擔的事也不少,只好借了這次懲處的便宜行事。
伍書將統領大人的暴怒理解為自己觸犯法度的過錯,倒是沒有想太多。
莫葉不知道伍書今天一天的這些遭遇,但雙眼仍抑不住的湧起一陣溼意,想了想後聲音微顫著道:“你怎麼知道……”只說了這幾個字,就無以為繼。
猶豫了一下後,伍書牽動嘴角微微一笑,說道:“你在葉府昏迷時,身上帶的那本冊子,我也看過。”
莫葉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淌了下來。
伍書見狀,疑惑著眨了眨眼,末了只是輕嘆一聲,道:“我不能出來太久,這宅所裡的那幾個護院中也有厲害的人,你住在這兒可以安心,我則要儘快離開了。”
近似這樣的話,在一個多時辰前。來送藥的程戌也說過,但莫葉感覺,這話由伍書說出口,卻比程戌說時多了份讓人安心的東西。
知道伍書這就要走了,莫葉不禁有些牽掛,這時候將要轉身的伍書忽然又別回頭來,問道:“我聞到廚房有熬煮草藥的味道。是誰在服藥?”
“不是我。”莫葉剛說出這三個字。忽然意識到伍書可能有所誤解,便將下午險些落水的事揀緊要的說了說。
她也不知怎的,很自然的願意把自己今天經歷的一些事。說給眼前這個與她毫無瓜葛的怪臉男人聽。
待莫葉把話說完,伍書沉吟了一下,忽然說道:“你說阮洛拉住了你,而白桃拉住了阮洛。所以說你和阮洛是一起被白桃拉住了?”
他的話裡重複了幾個‘拉’字,卻沒有用‘救’這個字。
這的確是莫葉說給伍書知道的情況。只是她說得沒伍書這麼連貫。而在聽伍書用這種關係模式將自己說過的話再重述一遍時,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但想到之前煎藥,白桃把泥爐拎到廚房外時說的話,她對這個心裡突然冒出的問題很自然地獲得了一個很尋常的答案。…
她便對伍書說道:“白桃比我年長几歲。力氣自然會大一些。”
望著莫葉神情平靜的臉龐,伍書若有所思的目色凝滯了一瞬,終是沒再多說什麼。只輕聲道:“我走了,你睡下吧。”
緊接著火摺子就熄滅了。屋內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帳幔被一種彷彿有生命的風挑動了一下,發出輕微聲響,接著四周重新陷入極靜之中。
莫葉握緊了手中的小紙包,爬下床又摸索著走到窗戶旁,忍不住推開了窗。
窗外院落間一片漆黑與寧靜,淺草裡的蟲子仍然自由的鳴唱著,彷彿從未有人來過、打攪。莫葉只得又關上窗戶,回到床上,她忽然想起伍書提到廚房——廚房距離她的這處臥房可有不短的距離,伍書沒理由在來看她之前,還特地到廚房去轉一圈。
除非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間屋子,所以將這面積龐大的宅子翻了個大半。
莫葉又想起伍書說的那句“這宅所裡的那幾個護院中也有厲害的人”。伍書以前應該沒有機會與宋宅的護院打交道,那麼他知道這些,怕是因為在一通亂找的過程裡,也將護院的居所找過了。
想到這裡,莫葉心緒一動,仰躺著的她頓時坐起身來,摸索著從紙包裡拈出一塊藥糖扔進嘴裡。莫葉只覺得那糖在舌心化開,卻覺得滿嘴盡是酸意。
藥糖入腹,胃裡那種翻騰著的東西果然很快安靜下去。或許是因為伍書來探望過的原因,莫葉覺得紛亂的心緒很快也平靜下來,不久便沉沉睡去。
自古以來,孩子的心性,都希望在自己不安時,有自己最依賴的父母陪伴在身旁。或在母親地哼唱中入眠,或許只要能聽見父母說話的聲音在隔壁響動,便足以安心。
莫葉在這方面的擁有是十分匱乏的,幼年時,尚能在黑夜降臨時,賴在嬸孃的床上不走,稍大一些便被師父勒令單獨去睡。聽故事入睡的機會就更渺茫了,嬸孃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套,而師父似乎最擅長的是講鬼故事,她聽一回直接就被嚇退。
時至如今,在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