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78部分

風寒之症也並非多麼容易就能纏上身,今天這樣的異狀,說到底其實得怪吳某,昨天早晨脾氣倔上頭,實不該拖著林大人在松蔭下耽擱太久。這才招致風寒侵體。然而憑林大人身邊那些侍從們的辦事素質。斷然不會出這樣的差錯吧。”…

陳酒聞言微怔。

林杉則失笑說道:“吳醫師言過了,昨晨也是我自己遲鈍了。不知道照顧自己,以至於連累別人。實是我的過失。”

吳擇哈哈一笑,然後斂容說道:“總算也讓你自己承認了一次。”

林杉恍然明悟過來,自己被人小小地擺了一道,但他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心裡備著的話既然已經說盡,目的也達到了。吳擇便不準備多逗留。他不是個愚人,知道眼下陳酒一定有許多話,還待與林杉獨處傾訴,多一個人在這兒只添干擾。

伸指再次叩診林杉腕脈。隨後又叮囑了幾句,吳擇便拈了個準備行程所需的由頭告辭了。

陳酒站起身送吳擇出屋,而等她轉身回屋時。就見林杉已經披衣下床,坐到了桌邊。拿起剛才江潮留下的那本錄事冊,正在仔細翻看。

陳酒知道林杉又在為公事勞神,若在以前,面對這類事她絕不會干擾,但今天情況有異,她忍不住勸阻:“現在這個時辰,正是夜裡溼寒氣最重的時候,你得休息,不能再熬了。”

林杉依然目不轉睛盯著手中錄事冊扉頁的文字書錄,對於陳酒的勸說,只是隨口應道:“不礙事,民困緊要。”

陳酒想了想,又道:“那你到床上偎著被子看。”

林杉搖了搖頭,目光從錄事冊上移開,看向陳酒說道:“酒兒,幫我磨墨。”

陳酒不再多勸什麼了,依言從櫃子裡取出筆墨紙硯擺上桌,她負責磨墨,林杉則在洗筆鋪紙。

林杉的字筆畫細瘦,並不能稱得上俊秀飄逸,但勝在書寫速度超乎常人的快速。彷彿他自己也是不怎麼追求字型之美,只當書寫是一項本領,只求效率。

一硯墨汁,三張宣紙,鋪滿整張桌面。白紙黑字,整齊卻又隱現狂野的墨跡,直至擱筆,首寫的那個字還尚未乾透。

站在桌邊的陳酒不可避免看見紙上書寫內容,也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嘆道:“真的難以想象,一個匪寨竟可劫掠這麼多財物。”

“越窮越搶,越搶越窮,早些年連京都也是這個樣子。”林杉雖然對陳酒閉口不言西川的事,但對於此刻桌上擺的這件公事,他倒並不隱瞞,並且還略作了幾句講解,“只是旁觀這匪寨的規模,不難推敲,沙口縣衙對此應該早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敷衍行事。不過,憑一縣之武力,對上這樣的地霸,也是難做。”

陳酒疑惑道:“縣衙武力不夠,還可以往上報都郡府求援呀。”

“問題可能就是出在了這裡,縣衙裡定然存在匪寨的接應人,這樣一來,恐怕就連一縣主官也不敢擅自動作。”林杉話說到這裡遲疑了一會兒,再才接著道:“這些賊匪怕是也沒料到,會碰見我這樣敢先斬後奏的人。然而地方上的安保問題,還得形成一套秩序章程去管。我這麼做就有些像老藥師施藥,治效倒是快,但不夠穩定溫和。”

陳酒眼裡的疑惑更深重:“官賊一窩,縣衙豈非形同虛設?”

林杉緩言解釋道:“賊、官、兵,皆生於民,連賊都知道不能把事情做絕了,沒有直接把匪寨建到縣衙裡去。換個角度看待此事,治理匪害,也需要調和為主,殺止為輔。昨夜因為我的一個命令,殺了幾十個流寇,也等於是拆散了幾十人戶。如果前朝的連坐制沒有在新朝被廢止,昨夜之事牽連的可達上千人。百姓們寄望官府公正為民,但並不樂見這般鐵血手段。前朝盛行連坐制時,民間上呈的案件反而少了,多數百姓寧願忍屈受辱,指望大事化小,卻間接使得有些罪惡糜爛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這樣積累起來的民憤。哪是一個殺字止得住的。”…

陳酒忽然心生感慨,輕嘆道:“即便做一個地方小官,每行一事都有著這般多的思慮顧忌。”

林杉掃了一眼桌上鋪開的三張墨跡待乾的紙,淡然一笑,說道:“所以剿滅山寨的善後事宜就扔給關北郡府好了,懶得再管。”

“你早該這麼想了。”陳酒望著林杉的眼神漸漸細柔起來,“你偶爾能懶散些。便能多些閒暇。”

林杉若有所思地道:“等閒下來。倒又不知生活的趣味了。”

陳酒目色一動,脫口即道:“你還有我。”

林杉微微怔神,時隔片刻。他臉上露出冰消雪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