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林杉此人在編織謊言的時候,居然能表現得那麼完美;他欺騙人的話語,竟有那般強大的說服力。
她剛才居然就信了!
她很少像剛才那樣。全然相信一個外人說的話,所以她的信任其實無比的脆弱。她剛才相信著、併為之欣喜的稱讚話語,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被推翻了,外人無法想象她此時心中捲起了多麼強烈的憤怒。
將湯勺放到托盤上。她沒有繼續去收一旁林杉用過的那隻小碗。雖然還站在桌邊,但她的視線已經開始在書房內四周掃視起來。
——果然。人只能相信自己的話,依賴自己的選擇!
蘭雅是在林杉的傷勢脫離危險期時,才被京都方派到北地這處小鎮,成為居所裡的雜役婢女。至今已經在這裡待了將近兩年時光。這間書房,她路過許多次,也有機會進來過幾次。所以每次難得能進來,她都會小心翼翼的觀察書房裡的環境。這算是好奇心使然吧。
而此時回想起以前觀察所得的這間書房,與現在眼前的所見進行對比,蘭雅不禁眯起了眼。
書房內原來幾乎將左右兩排木架子全部填滿的方紙片、冊子、畫卷等事物,目前應該是被清理掉了七成。畫軸全部都不存在了,冊子少了一大半,剩下來的三成事物大約全是一些擺放得有些凌亂的紙片,不用翻也大約能知道這些事物並不如何重要。
蘭雅神態冷冽地挑了挑嘴角。
難怪他這次離開書房,沒有照以往的習慣給書房上鎖。其實他也不如何信任他的下屬,只是因為知道書房裡沒有重要的事物了,才會這麼“放心”吧!
但蘭雅駐足在書房裡東張西望的目的,也不是尋什麼書冊畫軸。事實上她對林杉作的“畫”常常覺得疑惑,以及認為毫無美感可言。若將那些畫軸放到市面上去賣,她譏諷地覺得,能賣出的銀子可能連筆墨消耗都補償不了,而那些買他畫的人,多半是覺得這畫軸還算厚實,拿回去墊桌子不錯。
蘭雅此時只是想找那瓶藥。
她從昨天就開始在思考這件事了。
在安靜漆黑的深夜,她躺在床上,眼皮雖然閉合著,腦海卻是清晰一片。總結了最近這兩個月聽聞的一些話語碎片,將它們拼接在一起,她已經能總結出一條較為完整的資訊。
在老藥師走後,過不了多久,林杉也會離開這裡。但林杉的傷勢外表雖然癒合,其實給身體留下了很嚴重的遺患。他的頭髮裡開始出現銀絲,是最明顯的徵兆。哪怕那個醜陋的老藥師鼓搗出了一種顏料,可以將人的頭髮染色,但作為近身伺候的婢女,身體髮膚上的一些改變是瞞不了的。
再有就是昨天侍衛山良不慎失口說的那句話。
林杉不能沾酒?為什麼不能沾?如果沾了酒又會如何?
旁觀林杉昨天被侍衛從外頭揹回來,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似的,沉睡了漫長一夜,蘭雅大約已能推測出,如果林杉沾酒,會是怎樣的結果。
不知這個偽善的傢伙在生活上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禁忌,不過,只是畏酒這一條,就足夠他難熬的了。他的下屬各個都是無酒不歡,雖然會為了他著想而儘量節制,但免不了總有碰上的時候。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老藥師還能一走了之,必定是留下了什麼幫林杉應對這些禁忌的妙招。
擅長使藥,被居所裡所有人都尊稱一聲“老藥師”的廖世,若是留下什麼妙招,大抵也就是藥這種事物。
回想起林杉剛被侍衛從外頭揹回來時的情景。蘭雅也記得當場有兩個人重複提到“藥”這個字。雖然這一個字說明不了什麼,但擱在已經有了一番斟酌思索的蘭雅心裡,那就如同一句話里正好差的那個字歸位了。
找出那瓶藥!那麼待林杉這個偽善的傢伙要離開此地時,自己手憑此藥作為談判籌碼,才最有可能不被派發回穆老將軍府受苦。
只是偷取一瓶藥罷了,還不知道今天能否偷得成。比起穆老將軍府後宅那兩個殘忍的女人會的那些手段,自己的這點偷竊行為簡直能排到良善行列了。
——善良的人。偶爾也會做些小錯事。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呀。
木架格子裡原來擺的畫軸冊子大約都被清空了,很容易一眼看穿,蘭雅的視線最後落在了書房裡那張過分寬敞的書桌上。在書桌的內側下方。佈置了很多個抽屜。
蘭雅心裡打定了一個主意,但她沒有立即走近那書桌去拉那些抽屜。她先是走向了書房門口,第二次以極快的速度探出頭朝門外掃視了一遍,確定門外的那個侍衛依然還只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