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那位白衣客卿的一些事蹟傳開了,其中最諷刺也是最令普通百姓反覆言傳的一條,即是郡守大人送給白衣客卿一匹黑馬的事。…
這匹黑馬屬南方名馬行列,身姿和腳力其實不如西北馬匹。但卻是文人最愛,因為這種馬會認人,一旦認定主人便非常忠誠。郡守大人花重金買了此馬送給府上那位白衣客卿,可謂寓意深重,但郡守大人絕對想不到,他如此信任器重的人會在數年後割下他的頭騎著這匹馬大步而走。
人識人,大多都是識臉或者聲音,但這種識別力絕對比不上對氣味非常敏感的牲口,因而殺了郡守大人的殺手應該毫不猶豫的殺死這匹黑馬,否則這匹馬很可能會成為洩露他行蹤的最強威脅。也正是因為這一考量。蕭淙在識出這黑馬的那一刻心緒十分怪異。
這馬居然還活著。並且還是由別的兩個人帶來了藥廬。
但它終究必須儘快消失,所以還是由自己來操刀屠宰吧!
蕭淙很是質疑,那牽馬到來的兩個人能不透過藥廬中間人的聯絡就找到這裡,很有可能是官方來者。他早有耳聞。當今皇帝手底下有幾支行事特別的小組。大統初定時。皇帝就是用這幾組人作為暗處的利刃,查出並斬滅了好幾個想要謀逆的劣臣。後來為強力遏制官員之間的互相暗殺,這幾組人也發揮出強大的作用。
總之。傳言中皇帝手底下的那幾組人雖然行事極為低調,但絕對是訪人查案的一把好手,是皇帝藏在袖子裡從不露柄的一把利劍。
這些人雖然直到如今都還未在吏治中公開建制,但不排除他們可以奉照皇帝口諭,臨時參與進查案的隊伍中。
如果是這類人盯上了下河郡郡守大人被殺的案子,只要有一絲線索,便極有可能行剝雲見月之事。而倘若此刻的蕭淙還心持昨天的打算,準備棄刀收手定居京都,他在看到黑馬後很快想透了一些事的時候,完全可以不必沾手此事。
但誰叫他此時突然改變主意了呢?
若他今後還想繼續做江湖郎中,就必須與此事撇開關係。若他被此事纏上,即便最後能擺脫官府的究查,今後很可能不會再有人願意給他做中間人了,此事太毀江湖名聲。
所以現下他必須做一件事情,不幫任何一方,也不是使自己保持中立,而是將自己與此事完全隔絕開來。
這事似乎很簡單,蕭淙以前也不是沒做過,但考慮到今天他要面對的兩方人都不好惹,一個是江湖中絕頂強悍的殺手組織,一個是當今皇帝收藏在袖裡的殺手鐧,他磨刀的手不禁也開始有些發抖,不知是害怕,還是因為這刀很久沒用,磨得有些吃力。
呲拉的磨刀聲持續了很久,一尺多長的斬骨刀已經完全磨去刀身上的斑斑鏽跡,光潔如鏡,顯露出優質鐵材的本色。蕭淙看了一眼刀身,覺得滿意了,便換了一塊磨刀石,開始重點磨那刀鋒。
一般來說,一個屠夫行屠宰之事,應該會身攜一套齊全的刀具,放血刮毛切割斬骨各有不同。蕭淙行醫之前是個手藝不錯的屠夫,當然明白這些常識,但也正是因為他熟練此道,才會不滿足於現狀,想到開闢創新,有了他現在的手藝。現在他屠宰牲口只需一把刀,即能將一匹馬宰殺料理成一堆分不清是什麼牲口的肉塊,倒是給活人切膚治療的那一套刀具極為齊全精細。
療傷用到的那套刀具類別繁多且打造得精緻,是他身為醫者,要為他施治的病人負責,不能褻瀆這項工作,已經嘗試並確定了的施治要點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而輕易改變。而屠宰之刀現在已經精簡成獨一把,則既是他不喜麻煩,又是他對自己屠宰手藝的自信。…
只是今天面臨的這個事情工作量有些大,他必須做好準備,精器攻事,以免可能會有捲刃的失誤發生。
由於他磨刀搗騰的時間過長,習慣在晌午午睡的兩個女兒終於被吵得睡不下去了,一同走出臥房,循著那種粗糙如細沙磨礪在耳鼓的聲音來到了蕭淙身邊。
一高一矮、從臉孔上來看也沒什麼相像處的兩個小女孩齊齊盯著父親,小女兒目露一絲茫然,大女兒則在看了一眼父親手中的刀之後,將目光移向了院子裡的那匹沒有繫住韁繩卻乖乖站定的黑馬。
蕭淙名義上有兩個女兒,實際上大女兒並非親生。當妻子在生下小女兒時。蕭淙還在郡府大牢裡服刑,因為他在為一個傷者治療時治出了人命。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蕭淙心裡冷硬了一處地方。極少出刀,但出一次絕對保管賺一年的酬勞。除了在身處治療事項中時的他能流露出一些作為醫者的救死扶傷氣質,其餘時候的他只有視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