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小藥丸的藥力支撐不了多久,這種藥的作用本來是催使人體潛力,並無什麼治療的良性作用,對人體的害處大過益處,一旦藥力散了,便很容易給人造成一種類同假死的副作用。
之前方無是隱約意識到,岑遲一定要去這藥丸的目的,大抵是為了保持頭腦清醒,以便仔細將房間內高潛屍體的消抹工作做得不留痕跡,外加上方無自己著實不擅於此道,所以也就沒有阻止岑遲並不說明的要求。
但岑遲這樣近乎賭命的要求,方無著實不敢再放鬆精神給予第二次了。
看見剛才倚在床頭還好好說著話的岑遲這會兒竟毫無前兆就陷入昏迷,剛到不久,還未來得及瞭解此前這間屋子裡詳細發生了什麼事的沈涇著實吃了一驚。
不過,不等他主動開口問及,方無已然徐徐開口解釋了幾句,平復了他心中的疑惑。
沈涇不再多言,繼續忙碌手頭上的事。方無扶著已經失去知覺的岑遲平躺下之後,又伸指搭其腕脈叩診片刻,眉頭一陣深鎖,直到診脈完畢才鬆緩。…
輕輕嘆了一口氣,方無將叩診的那隻手塞回棉被裡,轉過臉來,就見蹲在地上的沈涇已經拔下了死去高潛身上的衣服,此刻正拿一隻竹尺量那衣服袖擺的長度。
方無臉上遲疑神情一閃而過,當即將疑惑問出口:“你這是作何用意?”
沈涇算是方無的半個同門,此次前來更是義氣相幫,並且今後還可能會因今日之事面臨一些危險。念及於此,方無幾乎本能的選擇與他坦誠相待,心有所想,便都說出來。
沈涇對於自己手頭上正在操作著的活計非常熟悉以及熟練,乍然聽見方無的疑惑聲,他心裡不禁有些詫異,差點就要反問一句:你真的看不明白麼?
但這話才溜到嘴邊,又被他吞回肚裡。忽然回過神來的他只在心裡輕嘆一聲:這種自己無比熟練了的事情,對於行道旁落者而言,還真是有些看不明白,這就如方無一生醉心其中的所謂修道龜息之術,擱到自己頭上,亦是無法領悟。
“要抹去自己的習慣,扮演別的人,便要足夠用心學習此人的一切,包括他的衣、褲、鞋之類尺寸,以及他是不是左撇子,飲食口味如何,沐浴時慣用什麼皂膏……許許多多的瑣碎事物,都得掌握。”沈涇簡單概述了一下,短暫頓聲,就調轉話頭又道:“我先觀察記錄可以眼見的這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模仿的內容。要等岑兄精神好些時,再行問詢。”
沈涇的解釋雖然簡潔,但話語間條理分明,沒有半個含糊用詞,連方無這個外道人也聽得眼現一絲讚許神采。
但當方無眼見沈涇將地上那具屍體扒得一絲不掛的時候,他又禁不住挑了挑眉,忽然思及一事,立時開口問道:“這具屍體,你打算如何處理?”
沈涇不假思索地道:“若要處理得不留一絲痕跡,在這家客棧裡能掩人耳目的方式。便只有‘化屍散’一途。”
化屍散。這名字取得多直白。就連方無這個外道人只需聽一遍,大約就能瞭解到,沈涇話裡言及的散劑是什麼物質。有一瞬間,他很想問一問。北籬學派十九代籬子開闢的學術分支。到底修向何途?
譬如廖世身為北籬十七代籬子所傳弟子。但十七代籬子經過接近五代傳人的學術轉化,現今表現出來的本領歸入藥學,很難使外人將其與北籬學派再聯絡到一起。而自己身為北籬十八代籬子所傳旁系。輾轉四代弟子學術交流至如今,竟歸入無為修道境。
至於眼前這位名叫沈涇的青年,看樣子他有些仵作的本領,但不概全;他還有些施藥之技,但明顯有所偏頗。除此之外,他應該還擅長易容仿聲,否則蕭曠不會挑中他來幫忙。只是綜合這些觀察所得,這個青年人學自何家,自自然然就模糊起來。
“沈涇……”方無遲疑著開口,本來在心裡準備好了的幾句話,這會兒將要說出口時,意義又莫名的模糊起來。
沈涇聽出方無語氣裡的異樣,他停下手中活計,抬頭看向方無,並沒有主動問詢,只是用一種專心的態度等待著。
“今後就要有勞你取代高潛在岑遲身邊的位置,如若你們回京,這將是一個具有危險考驗的任務。”方無摸著稀疏鬍鬚,語氣仍帶著躊躇地慢慢說道,“等岑遲的傷勢穩定下來,你要多向他問詢高潛平時的生活習慣細節。高潛為人的狠勁雖有,但極少外露,這似乎與你的性格有著較大出入,也是模仿一個人最難的要素之一吧!高潛已經死了,關於對他的印象記憶,也容易快速在知曉者心裡淡化,你要抓緊時間啊。”…
沈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