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依稀能從御醫這話裡頭聽出一絲異端,當即挑眉說道:“去南院的的確是陳醫官,這有什麼問題麼?”
御醫問道:“娘娘方才說到,二殿下手上的傷裂開了一次,那麼傍晚為二殿下再行包紮的醫師,不是這幾天一直負責此事的趙醫師,而是陳醫師了?”
德妃點了點頭,然後目色微疑地道:“無論是陳醫官還是趙醫官,都是為皇家療病保康的好助手,換誰為皇子治療,不都是一樣盡心盡責麼?”
“下官並非要說陳醫師就不盡責了,只是在這治療過程的中途換掉原治醫師,卻是行醫大忌。”多的理論,這御醫沒再贅述,只直接話入正題,“二殿下手上的傷本來也癒合得差不多了,若再次裂開,傷口也會比原來縮小許多。而按照陳醫師慣用的治療手段,對於外傷用藥,他會加用一道‘猴蒲草’。這種藥草對加速傷口癒合有奇效,但也是因此,受用者會有一兩天身體出現些許發熱症狀,這也是傷處新肌快速增長的原因所致。”
御醫講得很仔細,但德妃卻只是從他這番話裡牢牢記下兩個字,當即有些不悅地道:“些許發熱?你可知道皇子現在身上燙得多厲害?你們也並不是不知道,皇子體質異於常人,需要更小心的用藥,但凡有副作用的藥,都最好不使用。陳醫官是醫術倒退了,還是今天喝酒了?”
那解釋了一大堆理論的御醫聞言眉頭一跳,暗道自己差點疏忽了,本不該對這位醫道之外的人解釋這麼多,哪怕她是陛下最寵愛的皇妃。言多必失,若讓她抓住幾個字眼,恐怕陳醫師無辜為此受過,自己以後與他會逢也會覺得難為情。
沉默著斟酌了片刻後,御醫重新鎮定了心神,稍微直了直身,平緩說道:“‘猴蒲草’的使用經驗已經頗為豐富,斷然不會出現如此嚴重的不良作用,為此下官思索再三,倒是想起一個使用‘猴蒲草’的禁忌。恕下官失禮,敢問德妃娘娘,二殿下今天的晚膳食用了何種食材?”
德妃目中透露出一絲凜冽,她沒有回答,只是偏過了臉,朝站在一旁的幾個華陽宮的宮女掃視過去。
這三個宮女都看見了之前那個掌燈宮女的遭遇,此時與德妃掃來的目光一觸。立即心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們知道有些事連二皇子殿下也是不會偏袒的,避開不過,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猶豫掙扎了片刻,終於其中有一人朝前站出一步,懦懦地道:“殿下喝了一盅參湯。”
只是參湯,還是皇子平時常喝的那種,會出什麼問題呢?
這本該是毫無害處的飲食,宮婢們從未想過它會出什麼問題,但此時那名回話的宮女被德妃的視線一迫,彷彿她就是說她端了一盅白開水服侍皇子飲用。都等於是給皇子送去了一盅砒霜。
二皇子王泓偎坐在榻上柔軟錦被中。經御醫診過腕脈後,一直只是靜靜旁聽著德妃與御醫的交談。他本來以為御醫診斷無礙,很快就會離開了,德妃也不會再多待。卻沒想到。這兩人之間的談話。不知不覺又扯到自己宮裡的宮婢身上。
剛才在德妃那裡,他好不容易設法給華陽宮裡的侍婢賺了些繼續留侍的價值,沒想到現在又扯出事端來。若任其延伸展開下去。華陽宮侍婢大清換的計劃,德妃一定不會放過了。…
未及多做考量,二皇子王泓就忽然出聲說道:“今日晚膳本宮沒什麼胃口,只想早些歇了。參湯是本宮命膳房做的,食用起來比較簡單,也是平日裡就常飲的那種,能有什麼問題?”
剛才他也是在德妃與別人說話時忽然摻了一句,卻是一句話間接將那無辜的掌燈宮女發去了浣衣局做苦工。而這一次,同樣是忽然開口,意境則大不一樣。
那個向德妃回話的宮女緊緊抿了一下嘴唇,她心裡有些感激,但此刻她在德妃面前還不敢有絲毫情緒上的表露。
御醫先向二皇子一揖手,然後緩言解釋道:“參湯大補,正陽氣,的確是適合二殿下經常進食的一道養身藥膳。但參湯的溫補藥性,會促使‘猴蒲草’致人身體發熱的症狀加重。藥性相阻,這就類似於服藥期間不可同服綠豆湯是一個理,下官勸二殿下最近這幾天應該停服參湯才好。”
“有醫官的提醒,想必華陽宮裡的一應侍婢都不會再犯這個錯誤了。”二皇子王泓說著話的同時,目光朝周遭環顧一遍,“醫官的話,你們可都聽清楚了?”
華陽宮裡的幾個宮女太監聞言全都跪地叩首道:“奴婢記住了,多謝御醫指教,叩謝二皇子殿下降恩體恤!”
二皇子王泓抬手一揮,示意那些宮婢平身,然後他就又對御醫說了句:“本宮自幼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