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值的珍惜的人還在身邊時,你從不知道多愛惜一分;只有等到失去的時候,你才又懊喪……這就是典型的自釀苦果、自作孽受!…
活了三十五年。這一點作惡於人、作罪於己的劣性,一直就未改變過!
坐在對面的廖世目光從陳酒那兒回來,才片刻沒看這邊。老頭兒忽然發現,與自己對坐的這個面龐雖然還比較年輕、但肩後長髮間已隱現銀色的男子。剛才還只是輕輕覆在茶盞邊沿的手,忽然用力攥緊,修長的手指繃得指骨僵硬,手背青脈微突。
“唉……”廖世忽然嘆了口氣,悠然說道:“老頭兒還是不喝了吧,再喝下去,我怕你醉的是身,我丟的是命。”
循著廖世的話音。林杉收回了漸染愧疚感的思緒,微微定神後,他忽然說道:“在這裡,誰敢動你?”
廖世微愣。
“不論叔父剛才說的,是否只是一句酒至微燻的戲言,愚侄都先把話擺在這兒。”林杉抓起手中茶盞仰脖一飲而盡,入喉雖然是苦澀的老茶湯,他卻飲出了烈酒之興。將茶盞拍在桌上,他說道:“誰敢向你拔刀?若是我的下屬,我讓他在旋木車上單臂倒立三天三夜;若是別的人。我定然派下屬去綁了他來,押其在旋木車上單臂倒立五天五夜!”
想起林杉話中提到的那種旋木車,具體運作起來是個什麼玩意兒。廖世只覺得腦中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這種林杉用來練兵的工具,他也曾爬上去玩過,那群無聊到心生惡趣味的兵娃子實在可恨,遞他上去就不放他下來,讓他在上面一直轉了三個時辰……
然後林杉得知了此事,將那一小隊惡趣味的小兵從幾千人的軍隊裡一個一個查了出來,雖然看上去不殘酷、但實際上極為可怖的懲罰很快發令下來。
那一天北三路軍十九分隊五千兵卒都沒有操練課業,而是領受了另一種有關操練心性的軍令。在寬敞的練兵場上,全體兵卒站出整齊但很薄的方陣。儘可能讓每一個兵卒都能觀看到那幾個小兵在旋木車上轉啊轉。
平時眾兵卒每天只用練一個時辰的旋木車,那天那幾個小兵則在上頭轉了一整天。立即從可恨的小兵變成了可憐的小兵,當天回去嘔吐了好幾天。此後那幾個小兵看見廖世就像看見急速旋轉的鐵蒺藜。一個個只是目光觸及就逃得老遠,生怕稍微近身便被剮掉一層皮。
“你的下屬是轉三天,別人的下屬是多轉兩天,還是有些區別的啊。”
廖世本來想說,如果他依了林杉的建議與請求,回京給王家那個病秧子次子治病,然後不慎治死了那個可憐孩子,那孩子的皇帝親爹召人砍他時,林杉還能不能做到如此硬氣的救他。
但這個念頭在小老頭兒的腦海裡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擱下了,只挑了句無足輕重的話說出口。
不能再將話題扯遠了,要儘快打住,真的不能再耽擱時間了,眼看外頭天色,已經到了必須立即啟行的時辰。
林杉面色稍緩地解釋道:“也不能罰得太重,連轉五天可能會傷人病臥半年的。自己的下屬還要馭用,別人的下屬就管不著了。”
話剛說完,他就看見廖世站起身來。意識到老頭兒真不再留滯了,他當然也跟著站起身,卻不自禁地肩頭一晃。
坐在一旁茶案邊的陳酒也已經隨著廖世的離席而站起身來,見此一幕,她當即放下手中一直攥著的灰色酒壺,腳步輕快走到林杉身邊,扶住了他的臂膀。…
林杉卻微微抖手,使其鬆開。
陳酒神色深幽地看了他一眼,既是擔心,又有些微惱意。
廖世看見了這一幕,又無視了這一幕,他是有一雙妙手,配製了類別紛繁的藥劑,許多毒物到了他手裡變成救人的靈藥……但這不表示他能代月老來牽線搭緣,他自己都還是一個老光棍。
無視掉眼前這對總也邁不近最後那一步的男女剛才相顧流露出的那絲小情緒,廖世默然片刻後,臉上舒展開笑容,乾瘦到皺紋都擠成一團的臉上面板,那由風霜刀刻就的溝壑就更窄而深了。他展笑說道:“五十年的老酒啊!南國大地十多年前連綿戰事,催得這種極品所存極少。在這種酒氣面前,你還能一直保持清醒。看來我給你配的那瓶藥成功了。”
林杉忽然說道:“既是如此,是否我今後也可以小酌一杯?”
廖世臉上的笑容立即灰飛煙滅,不停搖頭說道:“這是剋制之藥。只是暫時麻痺了你的某種只覺,並沒有多少治療效果。你敢喝酒。還是跟喝砒霜水差不多,對你的身體損害極大。”
林杉似乎並不太重視藥鬼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