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個時辰,能跑多遠?
林杉叫了一名剛才跟著厲蓋來這裡偵查的騎兵,簡略問了幾個問題,然後他就從身旁衛從手裡取過一支長筒狀物,略微拉伸,朝高地東北角方向看去。
這種竹質長筒屬於貴重軍需器物,在軍中又叫“千里鏡”。這種器物的內裡,嵌入有多枚用天然水晶石打磨成的凹凸狀圓片,又以為“千里鏡”使用的水晶圓片要求極高,不能含有一絲雜質,所以造價高昂。
但不得不說,這東西用處極大,它可將人的肉眼視力拉伸至數百里。無論是在戰時還是備戰時,能早一步偵查到敵情,對己方便可能多一分勝算、少一分損失——是以無論哪*隊,都比較捨得投入多一些的銀錢打磨偵查兵種——而在經驗老到的將軍眼裡,即便只是憑此鏡看見千里外模糊的一道影子。也能判斷是敵是友,是騎兵還是步兵,以便早做防備部署。
站在高地上的林杉舉著“千里鏡”朝厲蓋離去的方向仔細檢視,忽然。他的眉心微微一蹙。九成透明的水晶片映出幾十裡外的一片山林,那裡沒有厲蓋帶領的一百多名輕騎兵,只有單騎一名,但馬背上卻乘了兩人。
那馬背上的人,卻有些熟悉……
鏡筒後林杉的眼睛微微眯起,凝了凝神正要再次確認一遍,卻見那二人單騎一個閃身,沒入了一片濃密樹蔭的後頭。
“千里鏡”雖然能輔助人拉長視力範疇,卻無法使人的視力穿透障礙物。那片樹蔭一直向遠處連綿,估摸著至少遮蔽了二十餘里的路段。才稍微有個數丈寬的豁口。如若有人騎馬奔過,也不過是瞬間的事。人的目力就算藉助了“千里鏡”的功用,也再無法看清了。…
林杉沒有繼續將注意力放在那稍縱即逝的一道影子上,而是略微挪動長筒的方向,在別處山林搜尋厲蓋的身影。果然沒過多久。他就看見了一百來號騎兵從一片林蔭中衝出,捲起如霧煙塵,停在一塊樹木稀疏的山坡上。
此地與那邊相距並不太遠,因而水晶石鏡面上映出的影像比較細膩,包括厲蓋在給隨行騎兵部署任務時做的手勢,屈伸各幾指,都看得清楚。軍令手勢林杉當然通曉。將厲蓋給出的手勢綜合起來,可以得出結論,他是準備回來了,但卻留了三十人在那裡,似乎為了找尋什麼。
會找尋什麼呢?
如果是敵情,那也不至於追出這麼遠。
如果是剛才那兩個同乘的人。又具體會是哪兩個人?以至於厲蓋這麼重視?他比自己先到這邊半個時辰,應該已經看得很仔細了,那便等會兒直接問他吧!
林杉心裡這麼想著,也就沒再多停留,提韁趕馬回了大隊。
其實他心裡有些起疑。在他的記憶裡,能讓他相隔這麼遠匆匆一睹就感到眼熟的人,舉一雙手掌足夠數清。而在那寥寥幾人裡頭,若非男子,便只有那孩子了。
只是她安安穩穩在京都待著,怎麼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嶙峋之地?
希望只是自己看走眼了,隔了三年不見,她的面貌應該變化很大了吧?不可能再是三年前那個樣子了。
————
“交付你們的事情,都記清了嗎?”
半個時辰前,莫葉與凌厲短暫停滯過的那片山坡,坐在馬背上的厲蓋目光掃過眼前的三十名輕騎兵,說話語氣裡斂著一絲威壓之勢。
京都出了變故,他和王熾都決定先不知會林杉,但此時既然是他親眼看見那孩子跑出了京都,他就不能視而不見。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有重任在肩,不可能離開大隊太久,只能將此事交託給下屬。
為了找一個孩子、護她周全回京,留下三十名輕騎兵已是一筆不小的消耗。要知道,這些輕騎兵每一個人都是他耗費數年的時間精力打磨出來的精兵,此時卻將他們用在非戰鬥任務上,必須承認這是一種變相的浪費。可他又必須這麼做,因為那個孩子畢竟是皇帝的骨血。
領受了統帥審視的目光,三十名輕騎兵異口同聲應道:“謹記督帥指令!”
厲蓋又道:“將細則重複一遍。”
這三十名輕騎兵剛才被厲蓋分成了六組,每組五人,又臨時給這六組人指定了伍長。現在這六名暫定的伍長就依序開口,將剛才厲蓋吩咐的細則重述了一遍。
“軍令任務,護送莫葉小姐回到京都,交統領府。路遇一切阻撓,可就地誅殺,但不可遺漏箭矢,以防軍情洩露。”
這條軍令,被六名暫定伍長各自重述了一遍,一字不差。
厲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提韁策馬,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