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你無力招架時痛毆你一頓,也算是給你莫大的恩惠了。
莫葉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她不可能真的讓凌厲一直躺在地上。不知後頭那五個黑衣人是不是快追上來了,自己這邊倘若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最好還是快些找個能藏匿身形的位置躲一躲。
略作思慮,莫葉決定先把地上那人弄醒,辦法再簡單不過,掐人中。
可奇怪的是,她掐了好一會兒,自認下手力氣足夠狠,再狠點可能會折人性命了,地上那人卻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她又轉手去摸他的手腕脈門。才深切體會到,他的體力實際已經枯竭到何種可怖程度,脈搏弱得如秋水浮波,這可是生機將斷的徵兆。
他的身體狀況怎麼會突然惡劣到如此境地?
就在兩個時辰前,他還能以一人之力纏鬥在三個高手之間。身手之矯捷,無一絲凝滯,看不出任何氣力衰敗的先兆。
不過,從見這個人的第一面開始,他的氣色就潛藏異兆,這是她在“一葉居”醫館幫忙過一段時間練就的眼力。除此之外,他的體溫似乎也一直異於常人的低了一點點。可尋常人只要有此微症,往往都是大病爆發的前兆。
莫非此人真的有什麼不言隱疾?
這樣的人,一般隨身都會帶著常用藥吧?
想到這裡,莫葉決定撞撞運氣,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她沒有太多牴觸情緒,當即伸手就往這昏迷不醒的年輕殺手衣袖裡、前襟裡側一通摸索。雖然外衣內裡還隔著一件中衣。她的手不必直接觸碰到他的肌膚上,可甫一觸碰到那極為陌生的體溫,和隱有弧度的軀體線條,她還是禁不住臉上微微燒了起來。…
她強自鎮定,繼續摸索。忽然指尖就碰到了一個小疙瘩。她以為是什麼東西藏在那兒,指頭下意識使了些力捏了捏……
柔軟、有點彈性、這是……
等她意識到這小棗似也的一顆具體是什麼時,她頓時如指尖摸到了烙鐵,猛地縮回了手。情緒上也終是沒能控制得如初時那樣冷靜,兩邊臉頰早就一路紅到了耳根處,只是她看不見也就不知道。
她只是覺得臉上很熱,但她同時又很清楚,此時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便舉起雙手狠狠搓了搓臉。
深深吸了口氣,她再次看向地上那人。
客觀地評價,這個年輕人面相生得不賴,否則也不可能混入清風館那麼久,都未有人察覺。要知道,再好的易容術,也是要依賴於人臉本有的輪廓線展現的。
他有著薄但不顯寡平的嘴唇,意味著他可能平時習慣沉默少語,但並非寡情薄義之人。莫葉回想起上次在宋宅裡的遭遇,記得這個人雖然身為殺手,但好像也有幾個義氣相助、且功夫不俗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他們後來去哪裡了。作為好友,不應該是一幫到底的麼?如果他們知道,他們的朋友在此遭罪,不知會不會後悔沒跟來?
他的鼻骨挺拔而不峭削,因為鼻頭微豐而弧度柔和,一般有此鼻形的人,多具有堅定意志,且不缺乏一種對生活的熱忱……這一點莫葉倒是沒法理解,視人命為商品的殺手,能對生活有怎樣的熱忱?倒是多少會有些極端思想吧?
漸漸的,莫葉的視線上移,定格在他的眉頭。他的眉色如漆,意示著他年輕體格精力旺盛,但他的雙眉並沒有銳利的轉角,眉線弧度溫順。有此眉者,當屬溫良之人……只是這傢伙明明是個殺手,殺過的人肯定不少……
此時他的雙眼雖然閉合著,但莫葉清楚記得他那雙瞳珠,黑白分明如溼潤的瑪瑙,但卻彷彿深不見底。他微笑的時候,便真有些溫潤君子的氣質,所以那天在杏杉道上,能有兩家姑娘為了爭他而一擲千金……但當他握劍在手,收割人命的時候,他的雙眼便如萬年黑冰,依然乾淨、剔透,卻給人寒顫感覺。
莫葉懷著有些複雜的心情,看著躺在地上被自己揍掉半條命的這個年輕人。蒼白的臉色、失血乾枯的嘴唇,血汙斑駁的外衣。簡言之,現在只能用悽慘二字形容他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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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了一遍這些數次失手的過往,德妃心裡的不甘與惱火情緒陡然激增,她忽然冷哼一聲。並不順史靖地指引,而是另啟話頭地說道:“你每次要阻止我的時候,都會捏一個理由,所以我只想知道你今天拿來的新理由是什麼!”
“沒有新理由。”史靖驀然轉身,盯著德妃的雙眼一字一頓又道:“如果你一定要我給你理由,那我只能將三年前說予你的話再重複一遍。”
德妃聞言,不禁仰頭“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