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面上,密密麻麻釘滿了菱形暗器,彷彿柱體在一瞬間長滿了粗寒毛,並且這些寒毛每根都透著堅硬與切膚的鋒利。誰陡然看到這一幕,都禁不住要心裡發怵。
作為被暗器投擲的一方,如果王熾這一行人裡有誰看見柱體的這一面,或許會止不住聯想到這麼多的暗器如果插在人身上,那種痛苦很可能比死亡還要可怕。
而作為主動投擲暗器的那一群黑衣蒙面刺客,當他們看到這麼密集的暗器齊發。居然還沒能拿下目標人物的一條命,就連目標人物的兩個侍衛也只是傷了些表皮,可以想象,這群刺客裡頭恐怕此時難免有人心生焦躁。
但那黑色丸子爆炸產生的破壞力實在太可怕,誰先上前一步。結果要麼是先接近目標人物一步,或者就是先一步去送死。旁觀剛才那幾個被黑丸炸出的火花焚暈過去的同伴,刺客們又大多認為,此時誰先上一步,遭受這麼慘待遇的機率顯然偏重。
雙方就這麼對峙起來。
以不動來拖延時間,對王熾一方的人來說,無疑是有利的。他們點著茶舍。為的就是以濃煙將恆泰館街區的衛兵吸引過來。
然而就在他們如此僵持了約摸半柱香時間後,場間彼此雙方的利弊角度慢慢開始反轉。不知何故,眼見這棟木材結構偏重的茶樓都開始燒得向下掉板渣了,濃煙滾滾,恆泰館街區的衛兵還沒有趕來的跡象。而那些刺客差不多也該明白了,目標人物手裡掌握的那種厲害的黑丸。要麼所剩無幾,要麼就已經全部用完。
否則他們不可能這麼久還保持龜縮狀。
茶舍裡的火焰已經躥上二樓,掩護他們的那根房柱遲早會被燒塌,他們當然也該知道這一點。但他們卻沒有做出離開的進一步舉動,而是守在原地。這大抵說明他們是在等人……
是在等這片館區裡的那些巡視衛兵麼?
呵呵,號稱守衛森嚴度僅次於皇宮的恆泰館街區,如果一連讓這麼多人從不尋常路徑潛入,那麼這些衛兵能起到的作用就真可謂是不過耳耳。
於無聲無息的等待之中,一眾刺客漸漸的在心中達成一個共識,只需那媚聲女子一道叱令,七、八個散開的黑影便驟然暴起,向掩身在柱體後頭的幾人撲噬過來!
其實王熾這一行人裡頭,除了只是滿心擔憂王熾的安全,其他五人忍耐等待了這麼久,早有些不耐煩了。
特別是王熾本人,他何時這麼窩縮過?
多年以前,他還在北疆戍邊的時候,比今天更大的陣仗也見過。在敵我雙方數萬兵卒方陣的面前,他也曾跨馬單刀出陣,挑了敵戰方的武將。那時他何曾考慮過、怕過敵方萬人陣仗裡突然朝他放出冷箭?
然而轉念想一想,王熾心裡其實也是明白的,自己今天面對的這些刺客跟軍人完全不同。他們的所有行動都陰險、詭詐,幾乎沒有固定的行為規則可言,他們所有的行事方位和分寸,都只與取自己性命這個唯一目標相關。在這場戰鬥中,勝負的唯一標準只由一個人的生死來裁決。…
所以他要做到自己不死!
故而他選擇暫時的屈辱!
而在這片刻的等待之中,他也不止是乾等。他在腦中嚴謹精確地估算著這片街區衛兵理應到達的時間,然而很快他就得出一個令自己有些失望的結論,衛兵那邊很可能也像這家茶舍裡的夥計一樣,遭遇了嚴重問題。
今天突襲到這裡的刺客們,究竟是什麼來頭?
王熾心裡微微驚訝且疑惑著。
恆泰館街區專為迎接外邦結誼來使、或者本國封地上的貴族訪京而修建,對於這片客居和修身養心的宅區,它必須既要保障客居此處的上賓貴族們的人身安全,又不能格調高過皇宮的尊貴。
因為要滿足這兩個條件。王熾在建館之初就花了不少的時間與精力,與好友一起研究出了一套嚴謹如織的守衛章程。這套章程已行使多年,在此期間又完備了幾處漏洞,本該更為堅實才對。
可是現在。這群悄然闖入的刺客雖然武功只算中庸,但卻彷彿能無視這片街區的防衛一般,不僅有多人混入,彷彿他們還逆向的對這片街區裡衛兵的行動製造了某種干擾。
思慮到這一步的王熾腦海裡突然又冒出一個念頭:莫非剛才阮洛揣測的那些已然成真?
他的行蹤,除了很可能在那餛飩館裡時就被那幾個喬裝改扮的刺客辨出,再就是雲峽錢莊那邊了。他遲遲不回宮,還坦然來到恆泰館,就是要將這片早已被他佈置得如一座透明城池的街區擺成甕,讓這些刺客跳進來。
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