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蓋著紅蓋頭的十一何嘗不是如此,喜悅、激動與感動漸漸自心中蔓延開來,也惹紅了一雙明眸。蓋頭未揭,她暫時還不得見夫君的臉龐,但那穩定的心跳聲就在耳畔,她有些依戀的矮頭往他胸口蹭了蹭。
胡尋心裡很滿足懷中嬌人兒的這絲感情透露,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彷彿怕誰會再把她給搶回閨房去似的。
邁出了“閨房”門檻,橫抱著新娘子的胡尋轉過身來,朝一眾女子微微躬身,然後鄭重說道:“各位,胡某雖然不是出身世家望族,但近些年攢了些家業,在外人面前必須擱些面子,故娶十一入我胡家,卻不能晉正妻位。對於此事,胡某認真考慮過,我是真心愛惜娘子,為了使她今後不受委屈,胡某的正妻位即便不為紅兒任之,也會一直架空下去,即便她少了那道名,也仍是我胡尋的唯一大婦。”
一群女子裡,開始有人倒抽氣。
為了妾室架空正妻位,這對於一個歌姬而言,何止是寵愛,簡直是要被寵上天了。
然而樓中女子除了有幾人倒抽一口氣,再未有別的表現。如果胡尋是拿真心愛著十一,那他說出這番話來,便是誠心誠意,沒有一絲施捨可憐的意味。東風樓裡的眾女子自然要擺正孃家人的姿態和威風,切不可露一絲被施捨了的卑躬之態。
這倒不是欺人,而是眾多嫁娶規矩裡的一道,只是東風樓這一群“孃家人”身份有點特別罷了。
剛才瘋狂堵門,這會兒呈八字排開在門旁的一群女子。面對胡尋的實誠許諾,皆是沉默了片刻。隔了一會兒,人群裡忽然有一人微顫著聲道:“胡公子,你一定要對我們家十一好一些。”
剛才的那些花招都沒有了。說話的這女子眼裡已噙起淚花。
胡尋點了點頭,正要開口之際,忽然聽另一邊一個女子叉腰大笑著道:“胡尋,你娶了我們樓裡的姑娘,以後我們這一群女子就都是你的大姨子了,若以後讓我們看見你跑回樓裡尋歡,可一定是要棍棒伺候的。”
這句話說出口,顯然活躍氣氛的意義佔了多數,那叉腰大笑的女子眼裡卻也沁出晶瑩。
胡尋沒有在意此女子說話時的站姿不雅,認真頷首。但他很快又遲疑了一聲:“帶紅兒回門應該不算此類吧?”
那大笑女子聞言稍稍愣神,旋即也是有些疑惑地道:“你這夫家,離紅兒的孃家也太遠了吧?女兒出嫁三天就得回門了,你趕得及麼?可別累壞了我妹妹啊!”
“這……”胡尋也猶豫起來,“那一年當中回一次孃家也是需要的吧?”
“免了。”
人群裡。忽然傳出一個稍顯冰冷的聲音。
一個一身紫衣的年輕女子站出來一步,與胡尋呈對視之姿。她是眾女子中妝容明顯最淡的一位,她正是現今東風樓的總管事,東風十一釵中最年輕的一位,紅樓佳公子的親小姨紫蘇。
東風樓總管事站出一步,場間氛圍頓時有些變了。
雖然在剛才那一群圍堵閨房大門的人群裡,也有紫蘇的身影。但她此時出聲,並站出一步,卻不再有一絲嬉鬧的意味。
樓中其她女子也已經感覺到了,臉上神色也一齊嚴肅起來,因為接下來還要辦一個儀式。
這本來是十多年前,東風樓那位新來的女東主在樓裡日常行用規則之外增加的一條。當時在場的這十幾個女子還心存疑惑,不太相信這個儀式會有舉辦的一天,沒想到這一天卻在今天,真的到來了。…
從某一個角度來講,此儀式舉行第一次。彷彿也是給其她女子生命裡點亮了一線曙光。
胡尋也已感覺場間的氣氛有些變了,正當他感覺有些不明所以時,懷中嬌妻忽然輕聲開口:“阿尋,先放我下來。在從這裡嫁出去之前,我最後還有一些事,要交代給姐妹們。”
胡尋依言放懷中嬌妻站落在地,房門口站成兩排的送親女子裡頭,立即走出一人,牽著新娘子的手,引她行至紫蘇面前。
腳步站定後,今天做新娘的十一忽然並膝跪在紫蘇面前。
胡尋站在數步外,只當妻子話中說的事,是要再跟她的姐妹敘別,沒想到竟突然來了這麼一出,他不禁怔住了。雖然他也隱隱覺得可能是自己誤解了她們這群人的意思,但又實在有些不忍心將要過門的妻子跪在冷硬的地上。
而正待他準備上前扶她時,他又停滯了腳步,因為他看見妻子從衣袖裡摸索出一支木釵,遞向了身前那個紫衣女子。
東風樓裡最不缺的就是精緻的首飾、高檔的脂粉、華美的衣裝,但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