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了。”方無再次站起身來,看樣子是準備走人。
而直到他快要走到門邊,正準備把門開啟,他忽然聽見岑遲的聲音飄來。話語內容令他閃避不得。
“老道,別忘了你許給蕭曠的事。”
方無霍然轉身,眼中精芒凝聚,牢牢盯著端坐在桌旁椅子上的人,卻又一言不發。
岑遲依然穩坐椅上,表情一片平靜,連覆在桌上的手也沒有絲毫顫移,他只是隨後又補充說了一句:“你可以不幫忙,我只希望你不要阻攔。如果你不想看見某個場景。可以先我一步喝醉了事。”
他的這番話剛說完,屋外恰好就響起一陣腳步聲,來的人不止一個。而聽那有些沉重的步履聲。來者應該是身負重物。故而邁步有些吃力。
“客官,您要的二十斤竹葉青酒,小的給您送來了。”
怕送錯了客房,搬酒過來的客棧夥計在門外就直接把話亮名了,也算是最後一次憑貨驗主。
“有勞小哥,送進來吧。”岑遲招呼了一聲。
十個陶壇。每壇裝兩斤的量,一共二十斤酒。竹葉青,入口清洌,微有刺喉感,如果不飲醉。實屬閒暇之餘手邊常備酒水中的佳品。但如果嗜飲這種酒至爛醉,後勁上頭。人則會感覺頗為難受。
這種酒不太容易在宴席上推飲,但卻賣得還不便宜,所以在那些一心求醉的酒鬼群體裡也不易推廣,卻成了文人墨客的最愛。淺酌一杯,即叫人心曠神怡。
這酒本來與岑遲的氣質頗為融洽,但看他這召酒的總量,卻又有些與尋常酒鬼無異了。
在送酒夥計遞來的賬冊上籤了字,等那夥計出去了,岑遲看向要走又沒真走的方無,慢慢又道:“要醉嗎?”
“醉了好。”方無返回到桌邊,剛剛拍開一罈酒的封泥,他忽然又道:“說到喝酒,高潛一定比我更反對你這樣不加節制,你覺得他會接受你敬給他的酒麼?”…
“不選擇敬酒這一途,難道選擇敬他幾個女人?”岑遲這話說罷,也已經拍開了一罈封泥,也不用杯盞,手掌抓在壇底就開始往喉嚨裡灌。
岑遲自從西行以來,幾個月裡近乎滴酒不沾,除了因為他自己並非是嗜酒如命之徒,也因為高潛在一旁的勸止。
不過,一路同行這三年來,岑遲不是沒與另兩位同伴對飲過……但,像今天這樣牛飲的方式,方無還是第一次得見,如果是高潛在場,沒準已經揮臂奪酒了。
方無怔怔看著岑遲一口氣吞飲了半壇酒水,再才垂手擱下酒罈,長出一口氣說道:“可惜了好酒。”
就在方無對岑遲酒後說的這句話頗為不解的時候,他就見岑遲拎著那半壇酒,去了房間裡側一面屏風後頭。
一聲脆瓷響動過後,就是“嘩啦”流水聲音。
很快岑遲就拎著空酒罈回來了,隨手丟在桌角,然後他又拍開了一罈酒的封泥,但不再是拎著罈子去屏風後往夜壺裡傾倒,而是彈指在房間裡潑灑。又用了半罈子酒澆了地,剩下的半罈子酒,他開始向自己身上灑。
很快,這間原本收拾得整齊乾淨的客房,就變成了兩個酒鬼昏天黑地沉醉酒鄉的爛窩,酒氣燻鼻,過於濃郁。
岑遲放下第二個空酒罈,又拖了第三個酒罈到手邊,在拍開封泥的前一刻,他看向愣神看著他的方無說道:“你可以喝醉,我卻只能玩酒。”
方無雙眼微睜說道:“你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
高潛在客棧一樓辦理好入住手續,再去客棧後面的馬棚檢查了一下槽中豆料,然後回到客棧一樓大廳用了些飯菜,這才回到二樓客房。
高潛的房間就在岑遲房間的隔壁,他還未走近自己的房間,在走道里就聞到了強烈的酒氣,濃郁到已經不能稱之為醇香了。
高潛也已經快三個月滴酒未沾,其實也已忍得辛苦,但為了丞相的囑託任命,毫無疑問他會選擇繼續隱忍下去,但這卻使他對於酒的氣味十分敏感。
意識到某種情況,高潛沒有探問什麼,直接推開了岑遲房間的門,然後他就看見了趴在桌上已然爛醉如泥的兩個人,地上滾倒幾隻酒罈子,酒水殘灑得到處都是。
看中年道人方無從椅子上滑到了桌子下面,抱著桌腳鼾聲漸起的樣子,顯然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還能倚在桌面上坐穩的岑遲似乎醉得輕些,臉朝裡側趴在桌上,喉嚨裡似乎正低聲錯亂的哼唱著什麼曲調,一隻手長伸向前,指端還勾著一隻酒罈子的繫繩。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