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來,喝些清水吧。”
“……謝謝大哥哥。”
“嗯……今後你得稱我為大師兄,剛才打你的那個哥哥,是你的二師兄,可記住了?”
“記、記住了……”
“嗯……師父的懲戒不可怠慢,你還需要跪半個時辰。大師兄先走了,到時辰了再來喚你。”
草屋中,稍微偏著頭站在方窗後頭的青衫少年撇了一下嘴角。隔著一道窗,他的視線並不受阻地投出去,將草屋前坪地上的兩個人看得清楚。他對那罰跪的孩童仍然心存不滿,牽帶著有些煩那白衫少年送水的舉動。
除了罰跪,還應該讓那孩童渴上半天,這才算嚴肅的懲戒,以為深刻教訓,否則還不知道這頑童以後會闖多少禍。
就在窗側的青衫少年心存不滿,腹誹了幾句,正要轉身繼續回桌邊拼他那本被屋外罰跪孩童撕碎的筆記時。屋外頓了片刻的說話聲又起,青衫少年也不禁頓足回頭。
“大師兄……”跪地的孩童還了水碗。有些生澀的喚了一聲,尚且不太習慣用這個稱謂。但在一聲過後,孩童猶豫起來,話未絕,也未繼續。
像他這樣年齡的孩子。本來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應該不會有什麼轉圜心機才對。此刻的他,卻在不自覺間流露出一絲超齡的深沉。
“嗯。”一身灰白棉布衫的少年瞳底清明,卻彷彿沒有意識到這孩子過早成長的心智,只是照舊溫和應了一聲,轉過身來卻不說話,只是耐心等待著什麼。
“二師兄是不是很討厭我?”跪地的孩童猶豫了良久,終於開口。一句非常直接的問話。這風格,才有些符合他的實際年齡。
草屋內隔窗而望的青衫少年忽聞此言,眼神逐漸凝起。
草屋外坪地上,站在那孩子面前只離一步的白衫少年則是再次蹲下身來,視線與那孩童接近持平,然後他言語溫和但神情實際上很認真地問道:“那你是不是也討厭你的二師兄?”
“討厭,他打我,下手很重的 !”孩童不假思索地道。不僅說出了討厭的情緒,還列舉了一條憑據理由。
面對孩童惱怒情緒的表露,蹲在他面前。視線與其持平的白衫少年表情依然平靜,只是接著又問道:“那在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討厭他麼?”
孩童沉默了,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喃喃道:“如果他不打我……”
白衫少年這回未再等待,聞聲當即說道:“那是因為你撕了他的筆記。你自己回想一下。山中歲月,二師兄他可曾每天對你目露兇光,嚴辭厲色?相反的,師父吩咐給你每天的早課晚課,有多少桶水、多少捆柴,都是二師兄他憐你年小力弱而幫你做的?”…
孩童再次沉默了,並且這次他沉默了許久也沒再開口。
白衫少年輕輕嘆了口氣,神情語氣緩和下來,徐徐說道:“筆記已經撕毀了,再就此事訓斥你,也是於事無補。大師兄只是有一事不明,你並不是脾性頑劣的孩子,可為什麼會想去撕毀二師兄的筆記?”
“我……”孩童只說了一個字,便低頭咬緊自己的下嘴唇,沒有繼續。
“我相信,此事不是沒有原因的。”白衫少年表情依舊平和,“你應該記得,二師兄也不是輕易會動怒打人的脾氣,他對你其實頗多照顧,但你這一次真的做錯了。如果你有什麼話要對他說,大師兄可以幫你轉達。”
一直低頭不語的孩童忽然抬起頭來,眼含忐忑神色地道:“二師兄會跟我和好嗎?”
白衫少年似乎從孩童的話裡捕捉到了他等待許久的答案,眼中浮現一絲亮色,並不回答孩童的問題,而是含笑反問一句:“那要看你是否誠意希望與他和好了。”
……
……
山中歲月不覺長短,但那年才五歲的岑遲能深切感受到,生命中缺少了父親那高大卻燥怒的身影,缺少了母親哀嘆垂淚的側臉,繼而填充進來三個陌生人,他的生活彷彿並未過得有多差,反而比以往增添許多愉快與樂趣。
那三個陌生人,分別是師父、大師兄、二師兄。
具體說來,不是這三個人闖入了他的生活,而是他在家園遭劫,與親人離散,在雖然不快樂但還算平穩的生活被撕碎、他因飢餓疾病瀕臨死亡邊緣的時候,這三個人構成的小世界收容了他。
雖然他一開始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但是,嚴格同時也博學的師父;不與自己同住但為人溫和親善的大師兄蕭曠;還有雖然在生活中多生摩擦,但相處機會最頻繁長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