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廖世卻能從陳酒此時的臉上表情看出一些什麼,事實上不管是與他相處得久了的人,還是隻聽說了他的一些傳聞的人,都很想知道一個問題:流言中所講的那位用童子合藥煉成人傀的妖醫,到底是不是藥鬼廖世的同門師兄弟?亦或者應該說,廖世真的與那個臭名昭著的妖醫是同流麼?
這是一個對於廖世而言應該非常敏感的問題。旁閒陌生人如果敢當著廖世的面問這個問題,沒準會因為激怒了他而直接被一把劇毒藥粉放倒,而若是他的朋友這麼問,或許會為此賭上難得凝聚的交情。…
陳酒真正想問的,只是單一指廖世的真正身份,隱約有把他與林杉的身份來頭捆綁在一起的意味,倒不如何在意他究竟與那妖醫有沒有關係。然而如果她真的問出口,這個問題又必然會牽連到妖醫傳聞,問題本身自然而然就會變得複雜起來。
但陳酒沒有考慮到一個問題,剛才廖世既然能對她說了那番話,已然有不拿她當外人看的意思,而邁過了這層關係的阻隔,自己人之間談點私事私話,又有何不可呢?
所以,當陳酒還在猶豫時,忽然聽到廖世主動開口,語氣似乎很隨意地問了句:“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究竟是什麼人?”
他說的這句話乍一聽來有些自相矛盾,陳酒當然知道他是誰,他是藥術精湛、堪稱南昭第一人的藥師,他又是南昭民間名聲極惡、傳言嗜好用活人試藥的藥鬼,但他卻是南昭君主義弟林杉極為信任尊敬的人。
但這些都是陳酒已經瞭解到的,而她現在真正想知道的,是廖世的另一重身份。
此刻廖世主動開口,給她開了一扇門,示意她可以直接問。
陳酒怔了怔。她望著廖世滿是皺紋但神情十分平靜的臉龐,良久不發一言,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廖世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微笑。隨後慢慢說道:“在這世上,能使我當面閒談身世的。只有林杉一人。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問他吧!或許要他開口說這事,並不比要我開口來得容易,但如果有一天他願意開口告訴你這些事,無論結果如何,都應該是你最期盼的那種結果了。”
廖世的話說到最後一句時已有了兩重意思,他這是給陳酒留了一道衡量某事進展的標尺。明白此意的陳酒眼眸中漸現感激之情,注視了廖世片刻後。她深深一鞠。
廖世姿態泰然的領受了陳酒的這一拜,似乎在那一刻,他佝僂的脊背挺直了一分,真正像一個德望頗豐的長輩一樣站在一個後輩面前,因為許諾了某件事而領受後輩的拜敬。
待陳酒站直起身,廖世思酌片刻後又道:“剛才我對你提到林杉的師弟,只是提示你某種轉機,但在他面前你最好不要問此事半句,也不要試圖自己去尋他的那位師弟以求促成此事,因為這極有可能觸怒他。你記住了麼?”
陳酒聞言,眸中本來微含笑意的眼色頓時冷卻下來,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廖世像是自肩膀上卸下了一副重擔。長長舒了口氣,不知用意為何地擺擺手,便轉身離開了。
陳酒則是還站在原地,目送廖世一步步走遠。經過今天的這番交談,廖世在她心中的地位發生了一個轉折性的提升,同時也影響到了她的情緒,因為顯然隨著林杉離開這裡,廖世也該走了。
一個是她心之嚮往依戀的人,一個此刻已等同是她的親人長輩。這兩個人都走了,這種離別情緒讓她頓時感覺無所適從。極為不捨,但自己又無力去做些什麼來改變此事。
而當她見那佝僂背影走遠模糊。終於收回目光,眼中漸起溼意的時候,她忽然又視線朦朧的看到,那個模糊的身影似乎又在往回跑。
抬手快速擦了擦眼,抹去了眼角剛剛溢現的水花,她果真看見廖世又回來了,而且還是跑著過來的。
“藥師,你……”望著微微喘氣跑近的廖世,陳酒心下訝然。…
廖世站定後作了一個深長呼吸,接著才慢慢說道:“聽說你擅長釀酒,有一種酒不知道你能不能製作?”
陳酒聽出了廖世所言的後半句話改了一個詞,前面還言“釀酒”,到了後面就成“製作”了,意識到此事恐怕不太簡單,連忙凝起心神,問道:“藥師需要什麼酒?儘管吩咐。”
廖世一邊思索一邊描述道:“具體來說,它應該不算是酒,而只是一種聞起來有酒味的清水。”
“有酒味的清水?”陳酒將廖世說的話喃喃重複了一遍,臉上已現出疑惑神情。
“如果你能在半個月之內製作出這種酒,可算是幫了林杉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