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在看見葉諾諾止不住的哭勁兒時,心裡有些煩躁,而在聽見葉諾諾說出求死的話時,無論這話是不是擲氣之說,已經是將她的煩躁推到更高點。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她很厭憎“死”這個字眼。
她倒不是怕自己死——早在得知師父死訊的那一天,她就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她只是在決定繼續生活下去以後,很厭憎處身於充斥著死鬱氛圍的環境裡。
無人知道、也無人為她解答,其實她會有這種性格趨向,是因為她還無法面對自己的另一面,弱者的那一面。她將自己在某一天凝成的畏懼藏了起來,並很小心的一直不再去觸碰它。…
但是葉諾諾還沒有學會如此忍耐。
她心中若有情緒,很容易就會表露出來,即便她也知道有些情緒需要剋制,但她無法剋制得太久,如果受到他人的逼迫,這種薄弱的剋制力會崩潰得更快。
在與莫葉對視了片刻後,葉諾諾忽然開口說道:“很早以前就有人說,我一出生即剋死我娘,也是因為我的存在,才使得葉家人丁難旺,都是因為我……現在爹也成了這個樣子……”她撐著把自己憋了許久的委屈說完,話至最後,終是忍不住聲淚俱下。
莫葉心中頓時又是大吃一驚。
她實在難以料想,像葉諾諾這樣開朗的女孩子,心裡竟會埋有這麼陰鬱的心結!而她說的這番話,仔細想想,也是陰損得厲害。但莫葉快速回憶了自己對葉府上下的印象。又暗自生疑:憑葉府這樣和睦融洽的宅內環境,應該不會構成這樣的言論啊?
至於有關“掃把星”或者“不祥人”的說法,其實莫葉也不是沒聽說過。只是在她的生活際遇裡,基本沒有那類愛搬弄口舌是非的人。所以她也極少思考那方面的事。
此時忽然聽葉諾諾提了一句,莫葉的心裡忽然閃過一道白光,她的臉色霎時也變得蒼白起來。
葉諾諾見莫葉忽然什麼也不說了,臉色也變得很怪,她一時只以為連莫葉也相信了她是“不祥人”,不禁怔住了,過了良久才攢起心裡僅剩的希望,顫著聲問道:“你……你也是這麼想的麼?”
她的聲音落下後。又過了片刻,莫葉才像回過魂來似的,忽然僵著脖子點了點頭。
她這一點頭,幾乎等於把葉諾諾還有一絲期盼的心徹底擊落深淵。
葉諾諾是多麼希望莫葉能搖頭,但如果莫葉真如她所願的否定了,她或許又要懷疑,莫葉只是為了安慰她,才故意說了違心的話。
有時候你對一個人好,對方未必會領情,但你若對一個人惡。對方反而能記得很清楚。
然而莫葉此時的行為,卻未必是想對誰好,她只是在表達她自己最本心的情緒。這與葉家的事無關,反而是葉諾諾剛才那一句話提醒了她,讓她心裡也動了一個與葉諾諾想法類似的念頭。
在點頭之後,莫葉還有話沒說。
“諾諾,你有沒有試想過,命裡犯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看著莫葉以平靜到分不清是認真還是玩笑的神情說出這句話來,葉諾諾再次怔住了神。
莫葉忽然深深嘆了口氣。然後她站起身走開了幾步,不過並沒有離開這間屋子。只是站在離屋內離葉諾諾的床隔了幾步遠的位置。她站住腳後,也不找張椅子坐下。就以這種有些奇怪的方式與葉諾諾四目對視。
她像是在躲避著什麼,又像是不想讓葉諾諾沾到她身上的什麼東西。
“你們葉家族人興不興旺,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總共才出生了幾年,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克到祖宗頭上去?而令堂大人的病逝,你也已聽你父親說過,是她在還未出嫁時,身體就極差,冒險生下你,是她自己做好的決定,跟你有什麼關係?”
莫葉徐徐說出的一番話,幾乎直擊入葉諾諾的心底。
其實關於克命之說,葉諾諾以往在私下裡也找過她的幾位好友傾訴過,好友的解答自然是偏向於勸慰她,而解答的內容,也與今天莫葉所說,十分接近。…
然而聯絡起莫葉剛才說的那句話,葉諾諾隱約間又覺得,莫葉真正想說的話,恐怕不是這些。
其實莫葉先說的這番話,未必就不是她真想說的話,不過她也的確還有一段話,放在了後頭,待她在話語稍頓後緩緩說出來時,令葉諾諾聽來更覺震驚。
“我從一出生開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我有一個待我如父的師父,還有一個待我如母的嬸孃,但我曾問他們,為什麼他們就不能直接做我的義父、義母?他們從來沒有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