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稍緩。下意識回頭看了莫葉一眼,卻見她漸漸越走越慢。已經落後了好幾步。
阮洛猶豫了一下,然後他站住腳,轉過身來看向莫葉,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是準備對她說些什麼。
莫葉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才加快了腳步。
待莫葉走近了些,阮洛似是很隨意地說了句:“還在想剛才的事呢?”
莫葉陡然聽到他這話,臉上不禁窘態畢露。兩頰上剛剛褪下的紅暈近乎又要顯露出來,她抑著聲,只咕嘟了兩個字:“沒有……”
阮洛淡淡一笑,又道:“我是指觀星那件事。”
莫葉臉上窘意頓時滯住,提起這事,即如在她正微微發熱的臉頰上猛地澆上一瓢涼水,使她的精神頓時冷卻下來。
事後不提還好,再提這事,只會讓莫葉心裡再次動了一個念頭,而這個念頭的第二次啟動。將比初次動念時,給她帶去更深刻清晰的體會。
這不是一個好念頭。
一直微低著頭的莫葉面對著阮洛,漸漸抬起頭來。眼中浮現一絲掙扎神色,忽然說道:“阮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再繼續待在你身邊,會……”
阮洛忽然平掌微舉,止住了莫葉將要把話說下去的勢頭。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嘆了口氣,說道:“我忽然有些後悔,今天不該找你談這些。我本來想幫你把心裡那個缺口縫上。無奈我的技藝不佳,反而把那缺口拉寬了。”
“不……”莫葉搖搖頭。漸漸又垂下目光,“是我自己的意念太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
阮洛聞言也搖了搖頭,緩言說道:“你不像是一個軟弱的人,剛才那一幕擺在女子面前,能像你這樣近同往火裡撲的人,並不多。”
“你似乎是有什麼心結,這種東西,不是用力掙就可以開啟的,是什麼讓你不時瞻顧猶豫?”說到這兒,阮洛向莫葉慢慢走近一步,但只是一步,他便站住。
垂眸盯著自己腳尖的莫葉忍不住攢緊了垂在袖管內的雙手。
阮洛沒有再走近她,只是在沉默片刻後,緩緩道:“我還是等到哪一天你願意說時再問吧!”
莫葉躊躇了一會兒,等她願意抬頭時,卻見阮洛已經轉過身去。
“待在我身邊。”拂袖轉身的阮洛語調淡然傳出,“就當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所謂影響力,或許我這個據說命格很弱的人,存在於你的視野裡,可以給你帶去很多信心,順帶還可以把這信心也帶給諾諾。”
莫葉聞言怔了怔神,連忙拾步追上,正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聽阮洛又感嘆了一聲:“如果你下午對諾諾說的那些話,真如你初時解釋的那樣,只是在演戲,那該有多好。”
……
……
時間從來不會停止、或者絲毫放慢它前移的步履,它只會一直按照一種均衡的速度向前行走,從未有過倒退。
時間無法被人所捉摸,但它又似被海水經年累月衝刮過後的礁石那樣冷硬;時間可以體現在日升日落、春秋自然兩色的交替間,它讓多少韶華蒼老、少年白頭……但時間又似是一種奇特的藥,專治人間一種尋不到草藥醫治的心病。
莫葉心裡頭患的“病”,到了第三個年頭,似乎也已在時間的治療下,好了個七八成。或許如今再去觸碰那道傷口,她還是能感受到疼痛,但不至於像三年前那樣,一觸即潰。
略顯陰沉的天幕下,在一片沒有什麼樹木,只有墳頭凌亂矗立的荒地,莫葉跪在一處沒有墓碑的墳丘前,一張一張燃著黃紙。
今天是民間掃墓祭祖的日子,這片平時罕有人跡的荒地因此陡然也變得“熱鬧”起來。每年的這一天,這片地方上色彩鮮明的變化,已經形成一種獨特的風景。
這種風景,不是季節交替自然形成的春暖花開、草木返青現象,而是由人為帶來的紙花、香燭、冥錢點綴成就。
也是等到了今天,以往有路過這兒的人才可能發現。平時看上去或許只是一個小土包的地方,其實那方寸突出地的下面竟可能埋著一位亡者的骸骨。
逝者的精神最先消弭,軀體隨後也必將成灰化土。這作為他們遺留在世間的最後一絲痕跡,很快也都會深眠入大地。消失無痕。但記著他們的活人們,會隨著生命地延續,將這份對先行者地思念,一代一代傳遞下去。
在每年的今天,這片荒墳地裡,從清早開始,就會陸續出現許多拎著香燭的人。他們來自不同的家庭、或者千里迢迢從遠方趕赴,只為在這一天到這裡祭拜他們的先祖。
這個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