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昭帝的這種小手段,黑衣男子也並未計較。
他不願將自己暴露在眾人面前,不願參政,便是不想去揣摩那些複雜多變的東西。不過昭帝是他內心中信任,且終究礙於身份不得不選擇效忠但令他願意效忠的人,所以他便不會像需要揣測旁人一樣揣測這個人。
這是一種略濁於朋友交但親於君臣間的關係,對於昭帝的行為中是否含有其他意思,只要不參政,不暴露他的身份,黑衣男子自然也不會計較,這是除了這兩人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協議。這也是昭帝欣賞並將他視為知己,與他不論君臣尊卑禮的原因。
黑衣男子逐漸被桌上的棋局吸引住心神,昭帝見狀,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依照慣例,這棋局,解與不解的結果,估摸著也要等他主持早朝完畢歸來後,才會知曉,對此,他並不著急。
只是,這次他也料錯。
他只是起身離開了書桌几步,就聽黑衣男子忽然開口道:“等一下。”
昭帝止步側身,微微詫異的說道:“莫非你這麼快就解開了?”
黑衣男子沒有立即回話,而是自筆架子上取了一隻小毫,蘸了些朱墨在桌上蜻蜓數點。
昭帝興趣驟起,很自然的走到桌邊觀看。以往都是他回來後看黑衣男子交給他的整圖,這次也是他首次觀看黑衣男子的點繪過程,先點出的都是己方的棋子,果然嫻熟無比。
黑衣男子先用朱墨點完昭帝這方的棋子,再才改用漆墨點對手的棋子。在黑衣男子眼中,黑色棋子方只是甲方與乙方的區別,而在昭帝眼中,黑色棋子不僅包括今天的敵人,還包括未來的朋友,以及今天為友未來可能成敵的蓄棋。
棋子是活的,棋盤卻是死的,黑衣男子並未畫棋盤,只點完黑紅二方的棋子,便擱筆停手。
然後就見他又像一杆標槍一樣站在御書房的大桌旁,平靜的看著昭帝那目光有些深沉的臉,然後慢慢說道:“你是時候換一盤棋了。”
棋盤瞭然於胸,棋子宛若未動,昭帝一掃桌面,隨口說道:“你何出此言呢?”
黑衣男子淡淡說道:“幾番,皆是對子,每對一次,你的路數對方就越明瞭一次,雖然擴寬了眼前的路,但你不覺得,你可用的棋子越來越少麼?”
昭帝面色平靜:“那又如何?”
“每個棋子都有他自己的使命,沒有人能夠做到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你雖然。。。。。。”黑衣人說道這裡,忽然閉上了嘴,過了片刻,才又說道:“或許不是誰走錯了一步,而是這個棋局已經不適合某個局面了。”
“哦?”昭帝聞言,目中閃過一絲光彩,對於黑衣男子的話並未做出任何表示,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說道:“阿厲啊,我今天忽然有種衝動,想把你帶出宮去,倘若你幫我分析政事,會有何等智慧呢?但我又怕看到那個時候你的變化。”
被昭帝稱為‘阿厲’的黑衣男子,聞言並未開口,只是又開始習慣性的沉默起來。
昭帝似乎已經習慣了黑衣男子在觸及那個方面的話題時會有的反應。不否定,不解釋,但他喜歡。
對此報以釋然一笑,昭帝忽然將聲音提高了兩倍,大聲喊道:“小海子,進來。”
門很快被推開,當海公公微躬著身踏門進來的時候,昭帝只聽聞耳邊傳來一陣衣袂之聲,以及一聲很清淺的“你”字,雖然清淺,卻含著一絲清晰的抱怨之意。
不知為何,想到自己那武功蓋世的好友,因為性格孤僻而被自己藉機擺了一道,有些狼狽,有些倉促的不知鑽去了哪個黑暗的角落,他的嘴角就不自覺的浮上一絲快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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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曆元年四月十日的朝會,是新君登基臨朝九十二天以來,氣氛最為奇特的一次。朝會結束後,數十官員陸續從太和殿緩緩行出時,雖然都禁聲斂神,但心中八九成都是在想著類似的事。
京都正守備使薛忠與副守備使嚴陸二人遵聖旨捉拿叛賊林杉,今寅時得到樞密院密報,得羽林軍配合,行動卻失利了,陛下表示很生氣。
薛忠給百官的印象,算是陛下的半個心腹。而在今天清晨的朝會上,薛忠因為在緝捕叛賊的過程中傷折了腿,抱病在家,陛下卻毫不留情的派了兩位御前侍郎去薛忠家將他架了過來,連擔架都沒賜。
嚴陸就更慘了,抗旨論處。
陛下口諭活捉,嚴陸卻一刀將疑似林杉所乘的馬車劈成兩半。雖然這其中是有原因的,嚴陸並不是真想動殺心,但這一激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