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戌再將手往前遞出一些,等他看著莫葉把瓶子拿到手,他緊接著又說道:“伍書怕我欺負你,讓你在拿到瓶子後,留下一句話,證明我履行了他的託付。你想一想,別在這個時候損我,否則伍書回來了我會很慘。”
那乳白色的小瓶子真的很小,現在莫葉的手骨板還沒完全長開到成年人的極限,但也已經能完全將其握在手心了。感受著瓶身的微涼感覺,莫葉慢慢摩挲轉動手心的瓶子,同時盯著程戌看了幾眼,忽然說道:“你這算是在求我,還是在威脅我?”
“看來你還真是在為那晚的事記我的仇。”程戌漠然一笑,“罷了,你想怎麼擺弄我,隨你下筆,我等不起你了,我還有事忙著要回去呢。”
他說完這話,轉過頭看向身後側的青衫少年,伸出手來:“筆。”
青衫少年從袖中取出一支小竹筒,從裡頭倒出一支毛筆,在遞給程戌的同時還問道:“程四哥,你晚上做了什麼?”
這是他在莫葉面前第一次開口,他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但並不難聽。而聽他忍不住開口說的這句話,明顯是充滿好奇意味的。
“我當然不會做什麼壞事,否則你那五哥早把我活剮了。”程戌佯怒斥了一句,“不關你的事,就少打聽。”
訓完“小跟班”,程戌轉回身來,他捏著手中那隻筆的筆筒,張口以門牙咬著筆的末端,輕輕扭了一下,然後又以筆尖朝下凌空甩了兩下,再才將毛筆遞到莫葉眼前,道:“寫吧!”…
莫葉冷不丁說道:“我不是你審訊的犯人。”關於那晚的事,即便程戌說她記仇也行,總之她是不會輕易忘記的。
程戌微微一怔,旋即以雙手將筆奉上,又道:“請。”
莫葉這才接過了筆。
她沒有立即落筆,而是倒過筆盯著那簇蓬鬆的豬毛筆尖,看了一眼,竟見不需要蘸墨,筆頭自然已經吃飽了墨汁。
莫葉很快想起程戌剛才扭動筆桿的動作,懷疑到筆筒裡有玄機,也正是在此時,一滴墨汁從她倒立過來的筆管中墜落出來。
莫葉心裡隱隱早有此預料,所以很及時的身形後傾了一下,避過這滴墨汁掉落在自己身上。
而將手託為桌面,端著盒子,等莫葉在裡頭留下筆跡的程戌則是手一縮,訝然道:“別玩了。”
看著程戌臉上一閃即過的忌憚,莫葉心中好笑,暗想:早知今日,你可後悔那夜的作為?但她很快又轉念想道:這程戌明知今天無顏對我,但為了伍書的交託,還是準時來找我,這算是他嚴於紀律,還是與伍書的誼情恆固所致?
伍書所在的組織,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莫葉表面上未動聲色,只是沉默著凝了凝目光,看樣子似乎是在琢磨手中那支筆的奧秘。
片刻後,她將倒著拿的筆扳正過來,不再潛意識裡懼怕程戌,而是主動走上前一步。程戌手掌託著的盒子裡,墊著一張紙,莫葉執筆壓下,迅速寫了四個字。
。
(464)、御輦眼前過
(464)、御輦眼前過
“莫褚言閱。”
筆法十分認真,但只寫了四個字,莫葉便將筆還給了程戌。
末了,她還是解釋了一句:“這是在我五歲那年,剛入禮正書院時,院長送給我的字。除了書院中人,以及在那裡的我的家人,再無人知曉了。”
程戌的目光在盒子裡那四個字上停了一下,聽了莫葉的解釋,他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
合上盒蓋,他將盒子和筆交給身後的青衫少年,然後對莫葉說道:“事情了了,我送你回去。”
莫葉微愣,問道:“回哪裡去?”
“別慌。”意識到她的精神又警惕起來,程戌面色一緩,“當然是送你回海岸碼頭,讓你繼續觀賞海運起航典禮的盛況了。這地方四周都是樣子差不多的沙地,容易混淆方向,至少得把你送到可以看見人的地方,我才能走。”
莫葉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跟著程戌的腳步,往一個方向走。但她的心裡其實是有些感想的,覺得程戌這個人,除了極為反對她有一絲干預伍書、或者應該說是他們那個組織紀律的行為以外,其人本來的性情是輕縱中不失縝密的,特別體現在他認真對待的事情上。
不知不覺又想起伍書來,莫葉忽然很想問程戌,他的去向,但話到嘴邊,又被她勉強嚥了回去。莫葉很清楚,程戌似乎很反感這一點,並且就算自己知道伍書現在在哪裡,那又怎麼樣呢?
而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