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並肩站著一同扭曲了的兩道映影,他的眼中浮現片刻的若有所思神情,忽然問了一句:“你怎麼……捨不得?”
季五聞言,先是側轉頭看了田七一眼,然後他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看開些,我們燒的只是三具死屍。”田七淡淡說道:“你並不是沒親手殺過人,怎麼忽然像是有些不適應了呢。”
田七說完這話,拾步離開湖邊,這一次他才是準備回史府去覆命了。
季五緊步跟隨在田七身後,但他的雙瞳微微發直,像是有些走神。
他也沒在意田七能否看見,在聽到田七有詢問意味的那句話後。就再次搖了搖頭,終於願意開口,緩緩說道:“背叛相爺,他們本來就該死。我只是在想一個別的問題。”
“什麼問題?”田七腳步稍緩,在他回頭看向季五時,步伐稍微朝左側挪出一些。他還是習慣與季五並肩行走,而不習慣這個沉默寡言的搭檔近乎悄無聲息的綴在自己身後。
“這三個人若有來世,會不會成為一家人?”雖然季五的話中提到‘家人’,但他的嗓音裡沒有一絲溫情,“那個男的。說到底是受那兩個女的拖累而死。”
“如果那個男的不是孤家寡人,也許會像另外那兩個護院家丁一樣,不至於要死。只是被趕回老家種田。”田七也學著季五的樣子嘆了口氣,接著又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了。”
“不。”季五立即出聲否定,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涼薄笑意,“我沒想你想的這麼多,我只是覺得他們是一起死的。如果要輪迴,應該也是同路。”
田七聞言微微愣了愣神,他有些驚訝於季五的真實想法。
默然片刻後,他忽然又冷哼了一聲,說道:“這兩個女的可不是溫良之輩,玩玩也就罷了。家裡若有這樣的人,難以旺家,只會多生事端。”
“呵!旺家…”季五倏地開口:“你信這些?”
田七沒有理他。只是繼續著他剛才說的話:“除了滿足那方面的需求可以湊下數,多事的女人,還是無勝於有。”
季五低頭摩挲了一下腰側摸起來粗糙得刮手的刀柄,沒有再開口。
湖岸離林間小廟不太遠,廟中有鐘聲傳來。聲音聽來十分清晰。田七忽然在胸前合了一下手掌,不知算不算是在合什祈禱。他很快就鬆開了手,垂下按回在身側的刀柄上。…
……
儘管公主沒能如時到來,但這點小意外最終是沒能影響葉諾諾的買票計劃。
每年春秋兩季的海運起航時,朝廷都會臨時開設一處商行,此商行聯合東海口碼頭的幾位商行舵總,發行一種票據,在海貿起航之期的前幾天向京都百姓出售。
只有購買票據後,平民百姓才能登上碼頭建設的幾處觀景高臺,近距離觀看巨船揚帆起航時的壯觀景象。
與春啟節一樣,這是京都百姓每年都非常有熱情參與的節目。春啟節有迎春和國典的意義,春秋海運則可以展示本國的綜合國力。不過這二者之間還是有稍小的差別。
春啟節到杏杉道賞杏,以及在賞花的同時,遠距離瞻仰一下本國皇帝和京中高官辦公所在的巍峨建築,這些活動都是不需要花錢買入場票券的,只需要攜帶可證明自己是南昭人的戶籍名冊就行了。
春啟節與國誕盛典年年都是一起辦,但前者是對百姓開放的慶典,比較隨意為之,而後者,則需要進行一些較為繁瑣的儀式。但這兩項慶典的舉辦意義都是一樣的,即是為了慶祝國朝的生日。
春啟節連續三天大開狼牙圍城的大門,意義則在於南昭皇帝以國為家,請所有作為國之基盤的平民百姓到自己的‘家’來做客。
但春季海運的觀景臺是要百姓支付一定銀錢,買了票券才能入場的。這除了是為越海商艦的安全考慮,在售票的同時過濾掉了某一部分可疑人員觀景的權利,也因為海運的經營,本來就是朝著錢去的。
能賺銀子的地方,南昭皇帝是一點也不含糊。他可以勤於恢復民生,讓百姓儘早全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但他同時又不希望百姓把家裡的餘錢都儲起來接灰。
皇帝要白銀、要黃金,他要拿著這些作為交易籌碼,購買一些很奇妙的東西。
他不但要豐厚的稅收填充國庫,作為穩定社稷的壓軸寶,他還需要一些不透明的、只有他自己清楚賬目細則的收入,搞一些正在試驗中的奇妙事物。
他目前還不敢完全相信朝中那些前朝遺臣。不說那些人全都不是忠君良臣,但至少有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