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來說是年輕人救了他的這個師姐。為避開京都府這幾日在全城低調卻密集鋪開的監察官兵,年輕人以少凌公子的名頭,建議師姐喬裝改扮之後混入清風館。清風館主能在魚龍混雜的歡場將生意做到眼下這般名聲,做的雖然是俗事,身份卻沒那麼簡單。京都府官兵搜查到了這兒,也得給幾分面子,有幾處獨院因為館主叮囑過,也就沒掃颳得太狠。
而近幾日年輕人與他的師姐整天都待在一室,表面上是丫鬟照料主子,實際裡是兩人搭手輪番戒備。如此近距離的相處,如果年輕人想看他這位師姐這次帶來的差點為之豁出性命去的任務,想必機會不少。
但這可是組織條例中的大忌。
注意到師姐目光中的神色變化,年輕人只是微微一笑,說道:“還用我揭麼?師姐,你明明已經揭了黑單,為什麼還要欺瞞我。”
黑白兩種單據都是為目標提供的資料,但又有著明顯的區別。白單全是文字,有時全面,有時殘缺,但絕對不會像黑單那樣附有肖像。而黑單一旦揭開封條,除非接單者身隕而任務合約不可更改。
如果按照這女子話中所言,她還沒有揭開那黑單,可這定事單據卻被年輕人揭開,雖然這樣做不符合組派規矩,然而結果卻仍可算預約改派。像這類買賣契約涉及兩方性命,在委派之前會由組織裡的專人調查一番,才會確定任務接手人,以保證可完成機率。像這樣乍然改派,是會容易出大問題的。
更何況……這女子的確騙了她的師弟,她明明已經揭開黑單,知道自己這次要取的人頭長在誰頸上,所以她愈發明白,如果眼前這個師弟真的看了她的那份黑單,後果會是多麼嚴重可怕。
這本來是一個不可能改派的任務啊!
聽到師弟說的話,再看他那神情一派平靜的側臉,女僕人先是一怔,隨後本來是輕輕擱在他背上的手突然發力,一掌拍了下去。
年輕人萬萬沒料到她會突然來這麼一手,本來就內傷未平,突然受這來自後背正中的一掌,勁氣內韌,激得他將將壓下去的咳意頓時全面爆發出來,咳得撕心裂肺,端正坐直的脊背也微微躬了起來。
這邊鬧出的動靜太大,引得四周投注過來的目光倍增,而那些本來就因為少凌公子俊美外表而芳心悸動的妙齡女子更是擔心得不行,要不是剛才羽林衛隊嚴肅警告過四周遊人,她們恐怕會直接奔過來噓寒問暖一番。
原本仍在專心嗑瓜子的莫葉也因為咳聲所引,收起心緒朝旁看去,聆聽片刻後目色一動。她倒不是擔心那俊美惹人羨的少凌公子,只是因那咳聲證明了一件事。
剛才石乙在介紹清風館時提到,少凌公子病了大半年,但並非得了癆病,而只是因為體虛致全身乏力,戶外活動近乎斷絕。因為並非染上癆病,所以少凌公子要來杏杉大道賞花之事並不受限制。
(702)、既然偏避不過
“嗯……”王熾沉吟了片刻,不知是在猶豫著什麼,還是想到了別的事情,他忽然微微一抬眉,目光掃出門外,朝侍立在門外的兩個侍衛叫道:“是時候了!”
門外的十三和十四沒有說話,只是朝屋內的君主快速的以一拳一掌相交,“啪”的一聲,似是應了話,然後他們就一個縱身,身形如躍出水面的箭魚一般上了房頂。這個行動來得太突然,使得與他們一起侍立在門外的阮洛帶著的那兩個侍從看得一陣目瞪口呆。
很快,二層的房頂上就傳來軀體拳腳相撞發出的“嘭、啪”聲。似乎有人的骨頭斷了幾根,也有人踩斷了房頂的瓦,顯示出雖然樓頂的打鬥過程被擊鬥雙方同樣嚴謹的行事風格所控,所以並不怎麼鬧騰,但那場面卻未必不激烈、甚至有些慘烈。
好在王熾與阮洛是在一樓飲茶,與房頂還隔著一道閣樓,否則少不得有房頂陳年累積的爛樹葉土灰破瓦跌落下來,打擾雅興。
儘管如此,房頂的打鬥聲在生意能用清冷寡淡來形容的茶館一樓聽來,還是有些不可忽略的嘈雜。
阮洛此時已經明白房頂發生什麼事了。因為考慮到現在與自己對坐的這個中年人的身份,以及對方的人身安全問題,阮洛臉上的驚容難以抑制。
現在他還哪有心情聊什麼雲峽錢莊的事情,就算雲峽錢莊現在傳來倒閉的訊息,對他而言都是輕的,他現在只想著怎麼能保證王熾的安全。
而再看王熾本人,依然平靜如常,倒是他在看見阮洛有將要起身的舉動時,他便平攤了一下右手手掌,淡淡說道:“他們打他們的,我們繼續聊我們的,不過是幾隻老鼠,捉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