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哐當。
那素手鬆開了門把。
藺芙雅一徑走到了板岩桌後,坐在了長沙發上。
老劉則在她的對面坐下。
藺芙雅燒了水。半晌後,手持茶挾開始燙洗白瓷茶杯,動作得體優雅,那水像在端詳她,水世界炫示了她的美色。片刻之後,她無暇的長指夾了兩塊杯墊,放至桌沿。
老劉可沒有閒情,他按捺不住了,率先開了口,“主任,你這不是故意刁難人麼?還有幾十個號在候著我呢!救人要緊!瞭解吧?”
藺芙雅泡好了茶,輕輕地說,“人千萬不能輕飄飄地說一些不知所謂的話。”
“我知啊。”老劉叫苦不迭。
“你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現在疼啊。”老劉渾身倒刺地頂嘴。
藺芙雅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示意老劉也喝。
老劉性子急,一下飲盡,被燙得面目扭曲,又不好發作,別提多憋屈了。
“燙吧。”
老劉伸出舌頭,用手扇風,“燙,燙死我了。”
“那你暫時不要說話。”藺芙雅說道,“我記得我跟你講過好幾遍了。不要拎不清的樣子,不要一臉不愉快。病人來到我們這裡,我們便要一視同仁,竭盡所能地護他,幫他。一名醫生的價值不僅僅在於他有多高明的醫術……”
老劉迫不及待地打斷藺芙雅的話,介面道,“首先,醫生,也是人,沒有三頭六臂。我只曉得治療速度、治療力度是最重要的。照你那麼說,那我不得分身再做一名專職安撫員?不干我事我幹嘛要淌渾水?我也會累,也需要休息,同時還要準備迎接下一個患者。藺主任,你是女人,難免優柔寡斷。”
“不。我是這家醫院的主任。我有我嚴格的標準。”藺芙雅擱了茶杯,十指交扣,“老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我的禁忌。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側目而視,老劉已經是目瞪口呆,只聽她一字一句地說,“你被解僱了。”
“藺芙雅。”老劉失聲喊她的名。他太難以置信,他在這兒待了五年了,他把這當作是自己的家。藺芙雅居然,趕他走。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苦楚。”藺芙雅說。
“你……”老劉在顫抖,仍然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打擊,“你,你曾經不是說過與人為善即是與己為善,你不能這樣對我!更何況,更何況我們曾多次攜手合作,你想想……”
“你可能還沒了解到這幾年來你的行為讓許許多多的人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我救過那麼多的人,你要一筆勾銷?”老劉咬牙切齒,眼眶一熱。
“如果真的一筆勾銷的話,你早不是我的朋友了,我也不會忍你那麼多次。”藺芙雅開啟了門,掏出車鑰匙,捏在手中,指節泛白,她低低地說,“老劉,收拾好你的東西,速戰速決。”
“……”老劉悽然地笑了笑。
“你的車這幾日還在車廠維修吧?我送你一程。”
“嗯。”老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腦鋸開顱聲。
飄散的骨屑儼然楊花柳絮。
戴了口罩的主刀手藺芙雅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表情。不過院裡的人都知道,她從不會帶多餘的情緒做事情。客觀,自律是她一貫的作風。
這是老劉離開的第三天了。當然,地球照轉。醫院恍若鬧市,各種記憶體不夠。
四組的梅小玫在護士站啃了一包半的幹泡麵後四處奔走討要手術室,不巧,又是客滿。
“這幾天有好幾次碰到藺主任迴歸臨床,繼續行醫,她不管理行政方面的破事了嘛?”梅小玫在走廊上問擦身而過的老李,八卦道,“還是說,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老李停駐腳步,一本正經地應道,“主任她有心事。”
“其實吧,我覺得別人專/制時很混賬,可藺主任專/制時特威風特霸氣。然而,老劉那事,我……說不上來,感覺老劉是挺委曲的,他好歹是藺主任的老戰友了。李少峰,你說呢?”梅小玫搔搔鼻側。
李少峰聳肩,回答,“老劉和主任不同心,我行我素,這太要命。再這麼下去無非是兩敗俱傷,甚至會波及其他人,影響很不好的。久而久之後果不堪設想。主任沒錯。但是……主任是難過了吧。畢竟老劉和她交情不錯,還是我們科室的一員猛將。”
“說起來,藺主任很有幹勁吶。”
“讓自己忙碌起來,轉移注意力罷了。”李少峰嘆氣,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