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我現在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若再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小心我把你也變成傻子!”
班小花眼睛裡燃燒的火苗竟然讓他感到了幾分寒意,這妞當初那一記板磚可是貨真價實的。那小孩當時死一樣癱在地上。他回去越想越害怕,傷者家屬一連登報七天尋找目擊證人,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讓他坐立難安。再加上本來就不想再念下去了,乾脆跟著幾個哥們一起去了北京。
誰知道這丫頭片子居然不怕,一直就呆在學校裡,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後來感覺到他要走,居然不聲不響地跟著他上了火車。直到列車員檢票時才一臉嘲諷地從下一節車廂過來叫他替她補票。
她坐在他對面,嘴角彎起沒心沒肺的笑,他在半路上終於爆發:“要不是你,我會往北京跑?班小花你厲害,你能作,我比不起。麻煩你快走吧,你跟著我,我就會倒黴一輩子!”
她紋絲不動,嘴角邊的笑慢慢化成了嘲諷。好像在嘲笑他的膽怯和無能。他越發暴怒,一樁接一樁,竭盡諷刺挖苦之能事,把她罵得一錢不值。
他終於忍不住了,小辣椒突然炸了:“沒人稀罕跟你一起,韓曉,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說完就下了火車。
他的確從來沒把她當回事,她蠢得無可救藥,性子又強硬,他根本就看不上她。
她的好是他後來在北京闖蕩時才慢慢覺出來的,那種年少時不顧一切,不計回報地對一個人好。那種緊張地盯著你的眼神,以你的喜樂為自己喜樂的好。後來的女孩同他在一起不過是你情我願的瞎混,都是北漂的,生計還顧不上,不過是嚴寒中給彼此一點慰藉而已。
可是他依然恨她,要不是她,他怎麼會在北京吃這些苦。憑什麼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念她的書,考她的大學,甚至完全像個普通人一樣地活著!
儘管有些心驚,他還是忍不住把怒意發洩出來:“我說只搶錢就算了,誰知那孩子手中有把鉛筆刀,可是就是那根鉛筆刀,你為什麼一板磚把他拍暈了?要不是你,我現在會落入這步田地?”
班小花直直看著他:“真的只是這樣麼?責任全推給我了是麼,要不是他劃傷了你的臉,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班小花握緊拳頭向前走了一步,韓曉不自覺地就退了一步。她看得出她猜對了,冷冷地直視他:“你真的見了那個孩子麼?你敢回去見他?”
韓曉側過頭,鼻孔明顯地一開一合,班小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
班小花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韓曉,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結束。再提這件事對誰都不好,其實你骨子裡比我還怕。”
她轉身離去,韓曉愣在原地。
好像剛剛經過一場戰役,她出了一身的汗,走出幾步,心裡開始怦怦直跳。原來人在悲痛至極的時候就會有種豁出去的架勢,這種架勢誰見了都怕。
坐在回香城的列車上,她一直都在看著窗外。第一次見小花爸時他剛脫下油膩膩的工作手套,第一件事卻是問她怎麼樣了;他偶爾高興了喝喝小酒,她在旁邊一粒粒地陪著他吃花生米;他對她很大方,對自己卻很摳。從前的時候家裡的毛巾一定是她用舊了小花媽接著用,小花媽用舊了他接著用沒毛了的毛巾擦臉……
什麼時候她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爸爸了呢?
那樣平凡簡單的生活,好像活著都是為了別人,自己沒享受過一點樂趣。
電話響了,是秦英傑,小心翼翼地:“小花,我去北京接你吧。”
就這一句話,她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他吸了吸鼻子:“不用了,我已經在火車上了。”
她想起暑假支教前的那個電話,那時候,小花爸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了吧,所以小花媽才會叫自己多回去看看。還是希望孩子能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還有那次十一的時候,為什麼坐車時老媽要把位置讓給老爸,為什麼老爸走走就要歇一歇!
她糊塗呵!
她記得他最後怎麼也看不夠的眼神,然後對她說:“小花,你要好好的,好好學習,將來好好找個男朋友,爸也就放心了。”
小花,你要好好的……
還有誰對她說過這話,怎麼如此耳熟?對了,焦陽說過。在他被隔離的時候。小花爸來北京那幾天。她正在和焦陽冷戰,也沒問焦陽借相機,甚至都沒有好好地幫他們兩個拍張照。
她突然覺得憋悶,連忙往車廂後面走,走到後面,猛喘了幾口氣,再一摸臉上,溼漉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