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成為一個人也說不定。

“桔梗……真的……是你嗎……”

那個明明跑很遠都不會累的半妖男孩兒這會兒竟然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分不清是激動還是勞累。

只是，或許是桔梗在兩人身上佈下了結界，也或許，那個孩子這會兒滿眼滿心都是那個白衣紅裙的巫女，那個居住在脆弱的陶土裡的可憐巫女，他竟然沒能看到十日和殺生丸。

她走過去，身上纏繞著白色的死魂蟲，比起人類，更像妖怪。可是，她向他伸出手，一如從前。

她說：“犬夜叉，你終於來了……”

“桔梗……”犬夜叉的目光復雜而哀傷，提在手中的鐵碎牙嘩的一聲落在地上，化為破破爛爛的原型。

他愣愣的看了桔梗一瞬，然後向她伸出手，手掌攤開來，掌心處竟是半塊四魂之玉。

即使是陶土，桔梗的臉上還是不由自主的劃過一絲複雜。

這個東西，讓他與她反目成仇；這個東西，讓一向疼愛她的師傅付出了性命；這個東西，曾讓她賭上了所有的幸福，一心守護，雖然……最後，她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桔梗的目光一點一點的從那半塊四魂之玉上移到了犬夜叉的臉上，半塊殘碎的玉，在死魂蟲瑩瑩的光暈中反射出藍色的光弧，那麼漂亮。

桔梗白皙的手指將玉從犬夜叉的手心裡捻起來，轉動著細細的看，然後是一聲嘆息：“犬夜叉，你以為你欠我的，半塊四魂之玉就能夠還清嗎？”

犬夜叉一梗，搖頭急道：“不是的桔梗！只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吸食人的魂魄了……不要再做這樣的事……”

桔梗的臉色一變，手捂上胸口。

那些靈魂，儘管不曾汙染，可是，仍然是她的痛。違背了師傅的教誨，違背了巫女的誓言。

可是，他竟然不懂……

桔梗垂首而笑，笑聲清淺的散在風中：“是嗎？可是，你能夠把四魂之玉給我嗎？”

她手掌一翻，四魂之玉又落回了犬夜叉的掌心，然後，清冷的目光越過面前急得滿臉通紅的男孩遠遠的落向他的身後。

那是……他的來路……

犬夜叉的心猛然跳了跳，極其緩慢的回頭。

樹葉兒沙沙的響，那個穿著短裙一路從遙遠的五百年後來到戰國的女孩兒尷尬的站起來，頭深深的垂著，手緊緊的握著，拳貼在身側。

她輕輕的說：“對不起，犬夜叉，我不是……故意跟著你的……”

然後，轉身離開，走的那麼慢，慢到只要他願意，立刻就可以衝上去。

他看著她離開，腳不由自主的邁開一步，便聽到身後桔梗的聲音：“犬夜叉，等我殺死奈落，你就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然後，是沙沙的腳步聲，理他而去。

他忽然怔住，張嘴，說：“好……”

他茫然，一動不能動，如同曾經寂寞的站在人流裡，沒有人領他回家。

他的愛人，是誰？

於她，已是前世今生，500年的時光漫漫而過。

於他，卻不過是閉目一覺，昏昏而睡罷了。

那夢中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的悔恨，他的愛，還有最後那一箭時，桔梗的決絕與哀傷。

可是，如今，竟對他說，她已成為她，又不單單是她了。

那個曾經在寂寞人潮中陪他一路走著的紅裙巫女，那個聲音冷漠如同金屬的紅裙巫女，那個說著“他是跟我一起的”的紅裙巫女，他只一閉眼，便已不見了……

他放不開過去，所以邁不開新的腳步，於是，就這麼茫然的站在黑沉沉的叢林中，惶惶而不知所向……

殺生丸一直靜靜看著，擰著眉，越擰越緊，然後，手心裡一暖，便覺十日將手塞進了他的掌心之中。

殺生丸隨意的握了，轉過頭去，見十日靠過來，將頭埋在他胸口，貓兒一樣蹭。

他貼在他的胸口，輕聲說：“喂，殺生丸，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一定要追過來。”

殺生丸想抬手摸一摸他的頭，袖子下卻是空蕩蕩的一片，於是，只能平平的應一句：“好……”

他抬起頭，從十日頭頂上看過去，見那個白衣紅裙的巫女背靠著粗壯的樹木看著他和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孤單和豔羨，然後又偽裝成一片疏遠的清傲。

她背了箭筒，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這叢林，周圍的結界便如潮水般晃了晃，轉眼散了。

殺生丸忽然有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