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肅移,一身黑色道袍,一把飄然的白鬍子,再配上行雲流水般的太極拳,竟讓我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彷彿置身於後世的武當山之上。很多時候,老頑童的那種不管人心情好壞,亂玩亂鬧的性格,的確讓人生氣,但突然間老頑童正經起來,還真有些不適應,心裡竟隱隱懷念起那個天真爛漫的老頭來了。
正在我讚歎間,場內老頑童身形一頓,雙手微微成圓,雙掌慢慢合攏。我以為老頑童打完收功,正想開口,卻聽老頑童輕輕一聲低喝,圍繞在他腳邊的塵土突然快速旋轉起來,猶如被一陣旋風控制,猛地浮了起來,像有生命般向老頑童地面前匯聚,漸漸形成一個球形。老頑童雙掌輕擺,將這塵土匯聚的圓球控制在空中,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老頑童突然間左掌外翻,雙手一正一反畫著兩個半圓,而他面前的塵土圓球微微一散,馬上又匯聚成兩個大小一致的圓球,憑空懸浮在老頑童的身前。這下子真讓我目瞪口呆了,老頑童這一手簡直太帥了。激動萬分之對,忍不住大聲喝彩道:“好功夫啊!”
我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看老頑童的樣子,應該是第一次試驗這一手,全神貫注之時最怕驚擾,要是因此走火入魔,我罪過可就大了。果然,隨著我一聲喝彩,老頑童面前的兩個塵土圓球應聲而碎,結結實實的全撒在老頑童身上。老頑童整個人的形象馬上全毀了,猶如剛從泥土中鑽出來的泥猴,充分地體現出灰頭土臉這句成語。
老頑童一邊吐著滿嘴的泥,一邊指著我跳腳:“好你個姓楊的,昨晚叫你你不出來,還得老頑童被嘮叨了一晚上。這會兒剛剛有點興頭,你又跳過來搗亂。咱們今天沒完。”說著揮拳就要朝我打來。
看著老頑童鬍子眉毛全是泥土,我強忍著笑意說道:“大哥莫怪。兄弟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精妙的功夫,一時入迷,忍不住喝彩起來,倒不是有心驚擾大哥。”我出來得匆忙,並沒帶玄鐵重劍,要是真切磋起來,眼前虧是吃定了。況且剛才我也看得明白。老頑童最後那一下子,一正一反兩個太極圓,就算是張三丰提早出生幾十年,也定然領悟不出,所以我這幾句馬屁也不算違心之言。
我話未說完,不遠處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老頑童,看不出來你真的能別出蹊徑,創出這等以慢制快的內家拳法。說起來黃某人還是小看你了。”聲音開始聽起來好像很遠。但仔細感覺,又好像是在你耳邊細語,讓你一時查覺不出說話人的位置。說話的正是東邪黃藥師,話音未落,人已經落到我們身前,但這話語卻在耳邊若有若無,彷彿說話的並不是眼前之人。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進入了宗師境界,老頑童小孩子脾氣依然不變,一受不得激將。而受不得誇獎,寥寥數語,老頑童就飄飄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立刻停下身形,一手扶腰。一手捋須,做出一副自得的姿態說道:“黃老邪,你現在能看出來也不晚吶。”老頑童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偏偏又做出一副洋洋自得的動作,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我拼命地忍著笑意,但感覺臉上的肌肉越來越酸,最後一個忍俊不住,終於笑了出來,我不想打擊老頑童,連忙轉頭去。
老頑童倒是知道自己滿臉都是塵土,連忙用袖子胡亂擦拭,只是他這袖子也不乾淨,左右上下這麼一抹,從灰頭土臉變成了花臉貓,這下子連黃藥師也忍不住笑意,對老頑童搖了搖頭。
老頑童被我和黃藥師這麼一笑,臉上有些掛不住面子,指著黃藥師說道:“黃老邪,剛才你露了手千里傳音的功夫,擺明了就是炫耀功力,不如咱們過兩招,也讓你見識見識老頑童的新招。”說著擦拳磨掌,躍躍欲試地望著黃藥師。
黃藥師笑容一斂,冷哼一聲道:“老頑童,雖然你能別出心裁創出新招,但這在黃某眼中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黃某早年所創落英神劍掌和旋風掃葉腿雖然算不得什麼絕學,卻也是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如果拿來應對你的新招,就算不能制勝,自保卻是有餘。”黃藥師這幾句話的意思我算是聽出來了,他嘴上不服輸,但內心已經很是佩服老頑童的太極拳,要不然以黃藥師的傲氣,又怎麼會說出“自保”二宇。
老頑童卻聽不出黃藥師話裡意思,還以為黃藥師這是在和他叫板,喜笑顏開,一個跟斗翻回空地中央,興奮地嚷道:“就知道你黃老邪有壓箱底的功夫,今天都拿出來,跟老頑童試試招吧。”
黃藥師一甩袖子,對老頑童說道:“老頑童,你我現在動手一時半時很難分出勝負,不若你等我一段時日,黃某創出剋制你武功的新招,咱們再較量吧。”說完轉身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