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人,對自己好,可是真的?
這些,溫柔呵護,輕聲細語,可是真的?
會不會哪天,眼前這人,像在夢裡,對自己那般絕情。
那日大火,那些兒話──珞哥哥、阿如……
如此絕望的心情,不想…再經歷一次。
鬼使神差地,黑暗中,少年小心翼翼地起身,又回頭看了那睡於身側的男人一眼。撩開簾幕,輕腳步出。
在少年轉身的那一刻,那雙鳳眼便尾隨著少年。裡頭,是隱忍、是痛楚。
循著晨間記憶,鳳惜每一步皆小心萬分,頻頻看著四周,只是,不見那些白衣衛士守在一邊。鳳惜不禁暗暗一喜,腳步也快了些。只要,一想到那渾身浴血的男子,腳步越發急促起來。心口劇烈跳動著,沒有一刻緩下。
一直到,白日那囚車映入眼簾,鳳惜才稍稍慢下,微微喘息著。如同白日的時候,徐徐貼近那鐵欄子,呆愣地看著男子慘白的容顏,啞聲輕喚:“珞、珞哥哥……”不見回應,鳳惜又提聲喚著:“珞哥哥、珞哥哥……”
霍地,那垂落的手動了動。鳳惜的呼吸一窒,連聲喚著。只見,那雙眼悠悠睜開。朦朧中,那雙紅豔的眸子,在黑夜中閃爍著。
“珞哥哥、珞哥哥。”
那雙眼,只是睜著。看著少年,平靜無波。
“珞…珞哥哥?”
再如何愚蠢,鳳惜也瞧得出,男子的異樣。這幅樣子,就像…就像師父屋子裡,供著的人偶一樣。師父說過,那是──活死人偶。
鳳惜猛然一頓,身子顫了起來。
所以…才不需要人看守麼?所以……
恍然大悟似的,鳳惜看著那無神的紅眸。緩緩地,伸手,道:“珞哥哥,我是、是鳳惜啊……”硬是揚著笑容,“是惜兒啊…珞哥哥。”那人,一次又一次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對自己好。無論在夢裡,還是現實。
“珞…哥哥……”鳳惜哽咽。
“惜兒。”
清冷的聲音,如同夜鶯吟唱,卻讓鳳惜為之一震。
連忙回首,入眼的便是月下那寒白的聲音。身側的水如雲緩步而上,道:“暗皇大人不是承諾水某看好那傻徒兒的麼?這夜風寒涼,要是受涼了可不好。”說罷,便徑自讓道於鳳韹。見男人上前,鳳惜連忙向後挪去,驚恐的神色讓男人為之卻步。
“為什麼…師父?”瞅著水如雲,眼裡是一片迷霧。“為什麼…要這樣對珞哥哥?”
水如雲一頓,隨後輕笑,道:“傻徒兒,師父這是在救你呢。”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事。鳳惜揚聲泣道:“我不要這樣。”
“惜兒,和爹爹回去。”鳳韹已然上前,正欲環抱少年,卻讓少年掙開。只聽鳳惜嘶啞道:“我不回去!不回去!”驚懼。
水如雲冷下臉,“好徒兒,要不用這法子,就制不住你體內的蠱,你難道真是要和那瘋子在一塊兒了?”這話剛出口,水如雲就後悔了。悔得腸子都青了。
明知道這孩子是死腦筋。
只見,鳳惜向後挪去,憤然道:“我和珞哥哥一起,不用這法子,我和珞哥哥一起。”體內的蠱……這人,是對自己萬分好的人。
仰首,看著鳳韹。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就連珞哥哥,也不放過呢?
爹爹……
要是……真的怨恨自己的話,現在對自己百般溫柔,日後可是要更加殘忍地對待自己麼?
等自己離不開了、放不開了,再像夢裡一樣,把自己扔了。
為什麼……已經忘了,還要想起來呢?想起來了,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什麼都不知道。爹爹對自己好,是假的。很快地、爹爹就會扔掉自己。就像夢裡一樣,爹爹總有一天,會厭煩自己,然後……
再把自己撇下。
鳳惜顫聲道:“爹爹……”男人俯身,欲抹去少年的淚。只是,少年別過頭。
“放過珞哥哥,好不好…?”
鳳韹看著那雙蓄積著淚水的雙眼,怔了怔。這孩子,想起來了。惜兒,想起從前的事了…?
“放過珞哥哥……他是好人……”
鐵青的面容,一雙鳳眸,緊緊鎖著少年。想起來了…惜兒想起來了。所以,惜兒如今……
看著那欄內一動也不動的男子,殺意燃起,步步走近。水如雲頓覺有異,急急道:“暗皇大人!那人殺不得!”
只是,鳳韹已經揚起掌,就要那欄擊去。“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