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茶時一樣,明明是個連龍井茶都沒聽說過的姑娘,一次次的失敗卻絕不氣餒也絕不厭煩,於是只短短半天時間,她的泡茶技法就已經接近最高水準了。
抬眼望見香爐裡的蘭夢甜即將燃盡,他輕聲開口:
“阿依,香燃盡了。”
阿依沒反應,一雙大大的杏眼仍舊埋在書卷裡。
“阿依!”他微怔,提高聲調。
阿依還是沒反應。
他連喚了幾聲,她始終沒有應答,翻閱書頁的動作平緩從容,卻在不易被察覺裡逐漸加快速度。
秦泊南忍無可忍,用手中的書在她高高地梳成一隻圓球的髮髻輕拍了下。阿依微怔,抬起頭迷茫地眨眨眼,終於恢復清明,嚇了一跳,忙問:
“先生要什麼?”
“香燃盡了。泡茶。”
“是。”阿依爽脆地應聲,手腳麻利地掀開香爐,在裡面撒了一把薰香,拿起茶壺,動作流暢地泡好一碗茶。
她已經小心地注意了每一個細節,自覺這一次比前幾次泡的茶都要醇香,忐忑地遞給秦泊南。
這次秦泊南接了,翻開茶蓋,緩慢地啜了一口。
阿依的心中第一次產生勝利的喜悅,這感覺慰藉了她的辛苦和努力,竟讓她的胸口舒暢起來。
“書,很有趣?”秦泊南問。
阿依微怔,陷入思索,她的表情明明就寫著很無趣。
“覺得無趣嗎?”
“還好。”她很誠實地吐出兩個字。
秦泊南本以為她接下來還會說點什麼,可等了半天,她只是用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看著他,顯然無話再說,這下輪到他不知該說什麼了。
“啊,是嘛。”他無語地乾咳一聲,將目光重新落回書上。
餘光瞥見阿依見他不再吩咐,再次沉浸在書卷裡,明明覺得無趣,居然還看得那麼認真。
她的大腦回路果然讓人很難理解。
黃昏。
車隊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入,停駐在徐州城最大的客棧裡。
阿依跳下馬車,微微扭動身子,緩解一下僵硬的肌肉。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身側不遠處,正在卸車的小藥童當歸媽呀一聲,對著同伴叫起來:
“蘇州那群人是怎麼做事的,水菖蒲竟然生蟲了,這可如何是好?!”
阿依微怔,當歸嗓門太大,她憋了一天正無趣,被這聲音吸引過去,果見當歸的懷裡抱了一匣子品相不太好的菖蒲,頓時歪了歪腦袋。當歸見她是個小姑娘,也沒趕她。阿依好奇地拿起一塊,藉著夕陽觀察了半天,問:
“這是水菖蒲?”
“對,這就是水菖蒲,性溫,味辛,開竅化痰,健胃醒神。”在姑娘面前,當歸自然想賣弄一番。
“可我覺得這更像石菖蒲。”阿依訥訥地說。
“什麼?!”專業藥童被非專業丫鬟質疑,當歸哪裡能忍受,火噌地從肺裡竄出來,瞪著阿依,彷彿要把她吃了。
第十七章 貌似被捉弄了
“因為……”阿依見當歸大怒,唬了一跳,急忙解釋,“《本草經》上說,水菖蒲根莖粗大,少有分枝,表面類似於棕紅色,石菖蒲則是淡褐色,且根莖上部分枝甚密,這一隻單從分枝上看就應該是石菖蒲吧。”
“什麼?你知道什麼呀,這明明就是水菖蒲,我一個學齡兩年的藥童難道連水菖蒲和石菖蒲都分不清?你只不過是一個外行的小姑娘,囂張什麼?!“當歸是與阿依年齡相仿的少年,握著拳頭,已經氣急敗壞。
他的肝火太旺盛,阿依無言以對,她只是單純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她開始反省自己是否有些多事。
“紫蘇師叔!”盛怒中的當歸突然老實起來,雙手垂在身側,低下頭,恭敬地叫了聲。
阿依一愣,回過頭,見紫蘇步履穩健地走過來,高大的身材瞬間遮住了殘陽的餘光。
“紫蘇師叔,這丫頭在這裡搗亂……”當歸懷著氣憤開始告狀。
話音未落,紫蘇已經在他的圓腦袋上拍了一下,清悅低沉的嗓音帶著嚴肅,訓斥道:
“連石菖蒲和水菖蒲都分不出來的人也好意思吹噓自己當了兩年藥童,真不知道芳憐是怎麼教你的!”
當歸的眼睛倏地瞠大,愣愣地看著他,又呆呆地低頭去看手中藥匣。
紫蘇拿起匣子裡的菖蒲,淡聲說:“這是興古郡地產的石菖蒲。”頓了頓,提高音調呵斥:“還不快去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