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麼重要的玉佩放進這口書箱裡?他曾說過這些書箱是送給她的,難道這一枚意義如此重大的玉佩他也要贈送給她不成?先生他到底在想什麼!
阿依呆了一呆,雙手捧著那枚蘊含著幽幽深邃的歷史,承載了許多年代變遷。負擔了歷代家主生命的玉佩,目不轉睛地望著。良久。她忽然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想要將胸口處淤積堵塞的那些鬱氣一股腦地擠壓出去,沉重心酸難受像石板一樣殘酷地壓在她的心窩處,讓她有許多次都喘不過氣來。
她努力地呼吸著,一雙因為過於乾澀而發紅的眼珠好似大旱時烈日下的土地,乾燥、熱脹,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龜裂似的。
……
阿依收好了玉佩,將從書頁裡翻找出來的金葉子重新裝進一個箱子,又檢查了所有夾層確定所有的夾層都閉合了,這才出了倒座,命紅箋帶領幾個丫頭小廝將散落在地上的書籍重新整理好放回書箱裡。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溼香花。此處是鄉下,田野多風力大,一到了晚上就會覺得死寂而寒涼。初冬的夜裡,又高又藍的天空密密麻麻地綴著如寶石一樣的星辰,仰起頭望去,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夠抓住兩三顆一樣。
阿依沒有進屋去,而是披了一件青色的夾棉羽毛緞鶴氅坐在院子裡梧桐樹下的石桌前,手肘支撐在桌上,雙手交握託著下巴,抿緊了紅唇陷入深深的沉思。
室內太熱太狹窄太冷清,尤其是刺目的燈燭會讓她覺得煩躁,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唯有院子裡清涼的晚風迎面撲來,鑽進她的心懷,沁涼了她的頭腦冷卻了她焦躁的心,她才能更清晰理智地進行思考,而不是一想到先生有可能會被定下死罪,她就會產生出一種先去殺了皇上再自我了斷的衝動。
這衝動太愚蠢,又可笑,卻一直盤旋在她的腦袋裡,讓她心亂如麻,焦慮暴躁。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思考。
三更天,夜裡的風更涼,她已經坐在這裡三個時辰了,整整三個時辰,一動也不動,腦袋在不間斷地思考著。
阿依深深地覺得無力,因為她發現她除了會治病醫人,什麼都做不了,而現在的情形,會治病醫人是沒用的。這種時候感性神經會讓一顆心渴盼,她希望能有人來幫助她,然而理智卻告訴她尋求幫助同樣是一條死路,因為下聖旨的是皇上,縱使再位高權重的人,又有誰能違抗得了皇上。
所以在墨大人那樣子直白地詢問她時,她卻沒有向他尋求幫助。她是希望先生能夠平安地度過這一場難關沒錯,可是墨大人沒有義務去犧牲他自己來幫助她,這是她自己的事,是她要救先生不是其他人,她並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連累了別人。
先生將玉佩、醫書和那麼多黃金盡數贈與給她,她心裡明白,先生之所以會那麼做,並不是要求她拿了那些去救他亦或是復興百仁堂,他是要她好好的,守著那些可怕的數量驚人的財富,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地過她喜歡的日子。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先生的想法還真簡單,他讓她放開他,讓她眼看著他被抄家下獄毀掉了努力許多年才積攢下來的聲譽,讓她眼看著她一心想要維持著繁榮昌盛的百仁堂關門易主甚至可能再不復存在,讓她眼看著這些然後繼續安安穩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地去過好日子——
就是一條跟了主子許多年的狗也不可能這麼灑脫吧,先生到底把她當成什麼?!
她咬了咬牙,仰起頭望著繁星密佈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她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讓她無助迷茫得喉嚨發堵。
她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她想做點什麼,不是依靠其他人,而是她自己做點什麼,不管她做的事情能不能真的幫上先生,若是不盡力去做,她必定懊悔終生。
交握在一起的雙手緩緩捏緊,她忽然開口,沉聲喚了句:
“來人!”
因為她不喜歡被打擾,所有附近並沒有丫鬟侍候著,一股細細的冷風輕盈地吹過來,她依舊半垂著頭,沉聲開口道:“藏起來的那幾個,就是叫你們呢,出來!”
寬闊的院落裡在沉寂了兩息之後,二十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個個一頭霧水兩眼迷茫,自己明明藏得好好的,到底是怎麼被她發現的?
阿依皺了皺眉,竟然全部出來了:“之前一直跟著我的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吧。”
在一片訝然無語面面相覷嘴角狂抽過後,二十個人中立在後面的十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