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一雙小小的筷子也拿不起來,她怔愣了片刻,將心底的難過壓抑下去,情不自禁輕嘆了口氣,換左手將筷子拾起來。
然而才直起腰,映入眼簾的卻是墨硯突然變得僵硬的臉。一張俊美的臉繃得緊緊的恍若抹上了一層漿糊,墨黑的眼眸因為不可置信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呆呆地望著她。
“手,怎麼了?”良久,他勉力壓抑住驚慌失措,沉聲問。
“啊,沒什麼,只是手突然麻了,有些不好用。”她竟然笑得陽光燦爛,那燦爛的笑容背後是許多的心虛與僵硬,她語速極快地解釋道。
墨硯看著她,忽然上前一步,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拉著便走。
阿依愕然,卻掙脫不開他的手。
墨硯一直將阿依拉到蘭陵秋的住所。
在阿依頭疼的眼神裡,蘭陵秋用一根小木錘在她的右手上敲了敲,問:
“有沒有感覺?”
阿依搖頭。
蘭陵秋又用一根針灸用的長針刺入阿依的穴位裡,問:“有沒有感覺?”
阿依還是搖頭。
於是蘭陵秋點燃了一根蠟燭。
“你若是敢拿那個燒我的手,我就把你的斗篷燒得渣子都不剩。”阿依沉聲警告。
蘭陵秋被迫放下了蠟燭。
“握成拳我看看。”他說。
阿依此時已經調整好了心理狀態,也不尷尬,漫不經心地平舉右手,勉力握成拳,然而即使她已經用盡了全力,卻仍舊只是能彎曲手指的第一個關節。
墨硯大駭,一雙素來沉靜幽深的眼眸裡此時竟蓄滿了無措與恐慌,他把手按在阿依的肩膀,一疊聲地冷聲質問蘭陵秋:
“她的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因為受傷了還是因為生病了?”
與他的急迫截然相反,蘭陵秋在椅背上靠了靠,一雙淡粉色的眼珠直視著阿依,淡漠地回答:
“恐怕不是受傷也不是生病,而是在為你過毒時毒素淤積在右手破壞了右手能夠自由活動的神經。”
墨硯的心臟在他話音未落之時已經一直墜一直墜,墜入了深黑冰冷的無底洞裡,一張俊臉恍若冰一般的僵硬,緊接著他用帶著不易被察覺的微顫的語調銳聲詢問:
“那她的手要怎麼辦,要用什麼藥才能治好?”
“治不好了,她體內的蛇花藤毒已經用你偷回來的蛇花藤果解了,可是右手卻變成了這樣,很顯然是已經被毒腐壞了,就像中風之後的後遺症一樣,不管怎麼去醫治,都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蘭陵秋往椅背上靠了靠,淡聲道,“其實你都不必帶她過來,她自己就是大夫,這些事她自己很明白,要想進行康復治療必須要用到針灸,我的針灸手法並不如她……”
說到這裡,他望著阿依淡定自若的臉,似笑非笑:“就是不知道失去了右手的你是否還能施針,是否還能讓自己奇蹟般地康復,若是你的右手無法恢復從前的靈便,你引以為傲的‘鬼門十三針’將再也無法使用,”他彷彿幸災樂禍似的,漫不經心地道,“別說是‘鬼門十三針’,即使是普通針灸也講究一個快迅巧,你那樣子的一隻手,只怕連普通針灸都做不了了,不僅如此,失去了觸覺的你又該如何診脈,你已經感受不到脈動了,真是可惜,醫界中將來最有可能與‘醫仙’比肩的那一顆亮閃閃的新星竟然在才升到半空中就驟然隕落了……”他陰陽怪氣地說。
墨硯怒不可遏,得知真相的他身體內的五臟六腑就好像被烈火焚燒一般熾烈地疼痛,他上前一把抓起蘭陵秋的衣領,一雙猩紅的眸子裡泛著嗜血的寒光,厲聲低喝:
“你再說一遍!”
“墨大人,放開蘭公子,我們回去吧。”阿依皺了皺眉,輕聲道。
墨硯的手頓了一頓,緊接著惱怒又沉重地甩開蘭陵秋,一言不發地轉身,怫然離去。
蘭陵秋有些不高興地整理了一下衣領子,自從來這裡做軍醫,被揪衣領子的次數與日俱增,那個男人一點也不懂得該怎樣尊重一個能夠救死扶傷的大夫,看了一眼起身欲離開的阿依,不陰不陽地笑問:
“值得嗎,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個樣子,你若是不能再看診,你還是什麼?”
他的問話相當犀利,的確,阿依的人生價值全部體現在作為一名大夫上,若是她無法再看診,若是她無法再作為一名大夫,或許她真的就什麼都沒有了,然而……
“誰說我不能再看診?”她望著他黑漆漆恍若不祥烏鴉的面巾,輕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