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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嘴臉索漠者有之,都道:“師父,世間唯有和尚最好乾!”

鐵蛋暗暗嘀咕不已,信步走到法堂前面,只見不少“無”字輩師兄弟裡裡外外的忙來忙去,顯然正在準備明天莊嚴隆重的繼任住持升座儀式。

“師父升完了座,就該咱們頂禮受戒,永列僧班了。”

鐵蛋瞪起大眼,怔怔望進那微光搖�,暗影幢幢的法堂,竟彷佛覷見了一窟了無生氣的鬼洞,直從心底打了個寒戰,急忙轉身走開。

月光下,只見一人盤腿坐在旁邊,正是法名“應文”的建文太子。

鐵蛋本不想睬他,大步由他面前走過,忽又記起他明天也要受戒,忍不住扭頭問道:

“你甘心嗎?”

建文太子微笑著,連眼睛都不抬,臉色如同月光一樣平和,輕泛出沒有一絲波紋的光輝。

鐵蛋益發煩躁,狠狠對他噴了兩管大氣,撇開短腿,繞到“大雄寶殿”正面,挺起肉橐橐的胸脯闖將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指定那穩穩端坐於黑暗之中的阿彌陀佛像,跳腳大叫:“你說!我是誰?”

樑柱、殿角“嗡嗡”作響,數千個“我是誰”反問回來,倒把鐵蛋攪得一楞,卻聽神龕底下一人呃呃笑道:“你問那傢伙,他知道個屁?”

鐵蛋險些魂飛天外,略一定神,壯起膽子趴下一瞧,竟是明日就要身為少林表率的師父嶽翎,喝得個爛醉如泥,正躺在地下好睡。

身邊歪歪倒倒的□著幾團人球,俱皆酒味嗆鼻,卻是馬必施、桑半畝、秦璜三人。

鐵蛋驚呆半晌,笑道:“你們好逍遙嘛?”

桑半畝哼哼唱道:“納衣,杖藜,念彼觀音力。本來無樹是菩提,六祖傳真秘。禮拜當陽,皈依彌勒,誦華嚴,求懺悔,怎知,就裡,忍事波羅蜜……”

依舊字正腔圓,功力十足。

鐵蛋一拍嶽翎肩膀。

“師父,我就知道你不想幹,咱們趁夜走了吧?”

嶽翎一翻醉眼。

“走?走到那兒去?我當初就是走投無路,才跑來少林寺;如今仍然走投無路,才當他奶奶的住持。你說得倒簡單,全不知世間最難的就是一個‘走’字。”

鐵蛋心頭猛震,竟爾答不上話。

馬必施打個酒嗝,冷笑道:“小子,你不想當和尚,你想幹什麼?你瞧瞧咱們,那個不是曾經叱吒風雲的英雄好漢?你又有那點比得過咱們?不錯啦,小子,我當你的師弟都還不嫌窩囊呢!”

鐵蛋又吃一驚。

“你們也要做和尚?”

秦璜翻轉過身,喝道:“這也值得大驚小敝?”

惱怒的看了他好幾眼,終於認清他是誰,倍加冒火。

“小子,我警告你,你少打我女兒的主意!”

頓了頓,夾了夾眼,卻又找補了句:“除非她也去當尼姑。”

四人一齊放聲大笑,滾作一團。

鐵蛋惹了滿肚子氣,掉頭走出大殿,忽地暗忖:“有師父當住持,少林寺可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愈愈覺好笑,心頭輕鬆了許多,卻終究無法釋懷,回到僧寮,倒頭就睡,諸般色相立刻繽紛鮮活的湧入夢裡,其中當然有秦琬琬輕盈俏麗的身形,但更有許多說不上究竟是什麼的東西,都擠在體內亂跳。

恍惚中,又見師父身披袈裟,木板也似正中而坐,十大證師分列左右,個個如喪考妣;師兄、徒弟、建文太子、三堡堡主,一一俯首受戒,引磬、木魚、鐺子、手鼓,聲聲頻催,自己遲遲不進,冷汗滾滾而落。

“你想幹什麼?”

“你要知道,你不只是你自己而已”,種種責難紛至杳來,數千僧眾突發一聲大吼:

“還不快上前?”

鐵蛋想說:“我還不懂這個世界,可惜了嘛!”

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嚎叫,驀然醒轉過來。

窗外透入濛濛光亮,少室峰正伸著懶腰。

鐵蛋打了幾個哈欠,又賴了一回床,忽然心想:“這是一個好天氣。”

翻身下地,拿起缽盂,推門走入蘊育萬物的晨曦之中。

尾聲

登封縣城不知何時搬來了一個黑胖子。

黑胖子並沒有特別惹眼的地方,只除了他隨身帶著個嬰兒。

本來嘛,這也沒什麼稀奇,因為他可能是個鰥夫,但他平常雖然嘻皮笑臉,見了娘兒們卻一逕通紅著黑臉皮,結結巴巴的說不上幾個字,可又不像娶過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