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離去才能令他如此傷心……
沐風雪用力地攥緊了斷情劍,臉色大變:“說!”
展昭一咬牙,低聲道:“那夜師兄獨闖襄陽王府,遭王府精兵圍困,被襄陽王射殺。”他一口氣簡潔地將那夜事情說明,卻不敢對沐風雪說沈鈞那夜是萬箭穿身而死——師傅這番模樣,他如何敢再去刺激他?
“師傅……”沐風雪半晌沒有說話,展昭不由抬起頭來喚他,卻在見到他神情的時候,忍不住暗暗心驚。
但見沐風雪臉上全無表情,只如結了霜一般,寒氣森然。
他握緊了斷情劍,白皙手背上青筋隱現。
展昭滿面憂色地望著師傅。
白玉堂知沐風雪此刻心情激盪,難以自持,恐怕一時回不過神來,顧不上展昭。他卻不喜歡看展昭這樣一直跪在地上等候師傅的吩咐,不由分說便將展昭一把拉起來。“貓兒,莫跪,地上涼,你膝蓋不好,不能受寒,都忘記了麼?”
山中春寒本就難捱,這兒又是瀑布邊上,水中寒氣更重。
展昭初入東京那年,恰逢春日淫雨連綿,汴河發過一次水患。當時大水壞堤,氾濫民田,一直淹到了東京附近的浚儀縣。開封府臨危受命,與御林軍一道救災。眾人一連在大水中熬了五日,才堪堪頓住了水勢,解了危難。
就是在那個時候,展昭的膝蓋因久浸於春寒之水中,落下了病根。
展昭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順勢站了起來。
隱隱作痛的膝蓋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現在最急切的是師傅的反應——可以想象到,師兄之死帶來了何等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尚且如此悲痛難抑,更何況是與師兄相伴多年的師傅?
他顧不得自己的痛楚,只擔憂地望著沐風雪。
白玉堂卻不是展昭那等性子,實則在他心中再沒有旁的事情比展昭這個人更加重要。他當初就是偶然被那貓在陰雨天疼得蹲在地上半晌不願起身的模樣嚇到,匆匆忙忙去問了公孫先生,才得知了展昭過往的經歷。展昭這人在自己的事情上總有幾分得過且過的糊塗,傷病尤是,自己總不太放在心上,許是年輕,又武功高強,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時間久了,病根就難以醫治了。
那貓自己不放在心上,白玉堂便忍不住要格外替他多留幾分意。
“貓兒,你膝蓋怎麼樣?”白玉堂擰著劍眉看展昭。
展昭搖搖頭,側頭與白玉堂對視一眼,頗有幾分與他商量的意味。白玉堂看得欣喜,雖然十分不喜歡沐風雪這個人,卻也不忍見展昭如此憂心。
他知道展昭敬畏這個師傅,不敢打擾他沉思往事,但白玉堂卻是不怕的。
“前輩,此事晚輩俱已告知於你,前輩有何打算?”白玉堂懶得斟酌言辭,直截了當地問出來。他心中也有幾分隱憂——不同於展昭是擔憂自己師傅的情緒,白玉堂擔憂的卻是沐風雪會不會因沈鈞之死傷心傷神,而去令展昭做一些為難之事呢?
他現在也不清楚,倘若沐風雪要展昭跟隨他仗劍直接去王府報仇,此事對於展昭而言,究竟是為難之事,還是……心頭所願?
想到這裡,白玉堂不由收斂心神,默默地看了展昭一眼。
不管這貓兒如何抉擇,自己終歸是肯陪他一起的……
二人正各有隱憂中,忽聽沐風雪緩緩說道:“展昭,沈鈞在六扇門待了數年……他不是一直都想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去報仇麼?為何突然直接去了襄陽?”
展昭聞言一怔,眉宇漸漸蹙起,“起初幾年,師兄一直都好好再查,後來……”他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太確定地繼續說道:“幾個月前,師兄突然就一聲不吭地去了襄陽。聽聞葉海山說,是師兄查到了趙宇並沒有謀反的事實,才……”
沐風雪冷笑一聲:“他查了幾年都查不出什麼來,怎麼突然就確定趙宇不曾謀反呢?是誰給了他這麼肯定的答案?”
如此冷靜犀利,依然掩不住沐風雪眼底的淒厲神色。
展昭和白玉堂同時一愣。
他二人都不曾想過,難道並非沈鈞自己查出來的真相麼?還是有人刻意在利用他的仇恨?展昭低下頭沉吟片刻,忽然靈光一現——
自事出以來,他過分悲痛而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當年師兄與師傅的分歧便在於究竟該如何為當年的沈家討回公道,師兄堅持要光明正大地將趙宇繩之以法,但師傅卻認為用江湖人的手段來解決更加痛快利落……倘若師兄知道了透過官府中人無法報仇,一定要靠自己親手取那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