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兩個老人家生活一定很孤單。”春眠感嘆道。
嚴忍冬不願回應這句話。
沒過一會兒,嚴老夫人就在侍女的攙扶下進來了,春眠和嚴忍冬從椅子上起身。
嚴老夫人身著銀灰色的襖襦,灰髮用黑絲網包起,紮成大盤髻,臉頰瘦削、眼神銳利、鼻子高挺,看得出來年輕時是個美人,但在歲月的滄桑中臉上線條變得略顯嚴厲。
能與兒子再度相見應該令她十分激動,但沒有很明顯表現在她臉上,她的嘴角依舊緊抿著。
裴春眠注意到,只有當她第一眼瞥見兒子的臉時,嘴角微微鬆動,身子也幾乎無法察覺地抖顫了一下。然而,在她坐到太師椅上後,她臉上的動搖已完全拭去,彷彿有沒有見到幾年未見的兒子對她並不重要似的。
嚴老夫人坐著,嚴忍冬和春眠佇立不動,有那麼一瞬間,氣氛僵硬到讓春眠以為會就這麼變成化石,不過嚴老夫人終究先開口了,“你們坐下吧!”
嚴忍冬和春眠默默入座,雖然覺得一直沉默也不問安很不禮貌,但春眠決定暫時尊重嚴忍冬的心情。
“沒想到你會有回來的一天。”嚴老夫人犀利的目光盯著嚴忍冬道。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嚴忍冬面無表情道。
這句話刺傷了老夫人的心。“那麼你現在就可以走了,老身早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嚴老夫人咬牙道。
“我不能走,我的未婚妻堅持想住在這裡一陣子,雖然我百般勸阻,但她似乎仍對您抱持幻想,認為您是個值得孝敬的婆婆。”嚴忍冬諷刺道。
“大爺,你怎麼可以對自己母親用這種口氣!”春眠忍不住生氣地出聲責備。
嚴老夫人首度望向春眠,“你是他未婚妻?你們訂婚了?”她尖銳的眼神讓人感到無所遁形。
“是的,伯母您好,小女名叫裴春眠。”春眠連忙起身鞠躬。
嚴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既是憤怒也是悲傷的神色,“裴姑娘,在沒見過雙方家長前,你就這樣私訂終身,你們家能容忍這樣的事嗎?”
“對不起……”春眠垂下眼道歉。
嚴忍冬出面迴護,“是我逼她先訂親的,因為我不想再看到由於母親惡毒的反對,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抑鬱而終的事。”
嚴老夫人臉一陣青、一陣白,這件過往的回憶對她來說也是紮在心裡的刺,痛徹心扉。
當時她的確太過沖動,在文雪霞父親慶應王的連番羞辱下,氣得把文雪霞叫來,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然而縱使她有錯,但有這麼罪孽深重,重到讓兒子將她視為畢生的仇人,好幾年不聞不問嗎?
一思及此,她不禁悲切道:“那你的確該先斬後奏,瞞著老身訂親,你乾脆結婚生子,一輩子別出現在我眼前好了,因為我絕不會認同這個來路不明、不成體統的姑娘。”
“她哪裡來路不明、不成體統?”嚴忍冬寒著臉質問,怒氣一觸即發。
“雙方家長都沒見過面就訂婚了,嘴裡又老是像低下階層的人一樣,管你‘大爺、大爺’的叫,我不需要旁人說也能看出她是個什麼樣的身分!”嚴老夫人輕蔑道。
“即使你是我母親,我也不允許你這樣詆譭她。身分、身分,你從以前就對這點執迷不悟,在我看來,你端著自以為高貴的身分去藐視別人,才是低下階層!”嚴忍冬震怒地起身,拉著春眠就道:“我們走!”
“等等——”春眠急道:“大爺,你忘記你答應我什麼了!你再這樣,我立刻轉頭就回吉祥客棧去。”
嚴忍冬聽見她的威脅,身子僵了一下。
“請坐下好嗎?”春眠難過道:“不要發脾氣,我一點也不覺得受到詆譭,你母親說的也有部分真實,請不要再這樣對你母親說話了,那樣我會對你感到很失望。”
她的話讓嚴忍冬的心往下一沉,他竟又在她面前衝動地大發雷霆,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就是讓她難過,結果卻一再做出蠢事。
他懊惱地坐下,以手支額,垂頭不語。
看他稍微平靜了,春眠回頭對神色悲憤的嚴老夫人道:“真的非常對不起,沒有事先見過您,就貿然訂婚了,我的確是做了不成體統的事。”
“我無父無母,自小在山上的廟裡成長,沒法讓我的家人來這邊拜訪您,伯母覺得我來路不明也是理所當然的。今天來這裡,害您這樣生氣,我真的很罪過。”
“不過雖然有許多不足,但我對大爺,不,對忍冬的心意,絕對贏過其他任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