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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南沙的氣候歷來變化多端,陰雨連綿的天氣有時一連會遭遇十多天。拖船的穩定性很差,受制於惡劣天氣的影響和船體的輕搖慢晃,人在拖船,往往不能充分行使在甲板上自由活動的權力。

在船體裡,通常是四處溼漉漉的,讓人感覺到一種異常的沉悶和難忍,大多數人會不同程度地患上暈船症,每個人的情緒都是一掛陰霾天氣裡的霏霏淫雨。

一些自控力差的人,會在走廊裡不停地來回走動,用赤手空拳擊打過道兩邊的牆壁,間或雙腳騰空而起衝擊走道上的天花頂板。在這些紙質裝裱的牆垣壁板裡,寫滿了留守勇士的豐富情感和靈魂獨語。在拖船安全返回陸地時,牆的斷壁殘垣通常已是傷痕累累,上面留下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窟窿。因為本能的怕羞,又大多重新用廢棄的舊報紙糊著,再看時便成了一塊塊破布的尿片。

一些自控力強的人,會用五音不全的歌喉來發洩,在一種歇斯底里的狂歌盡放聲中,將自己的憤懣緊緊地偽裝和包裹起來。在這種司空見慣的間歇性神經發作中,一些人在笑別人的同時,又善意地被別人笑。

一些人會因一點細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一些人會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打起來。一些人會很小孩子氣,會揹著大家偷偷地吃東西,而一些沒有吃到東西的人知道了也會孩子氣地不高興,因為一些人吃東西沒有叫別人,別人會計較得要命。

(八十三)

在南沙,斌斌看到的更多的是人的原始動物本性。在客觀條件的限制下,人的骨子裡會有自己的小算盤,精打細算中,生存變為人的第一要素。

所謂人的文明行為,只有在物質豐富到一定的程度才會充分顯露出來。在南沙,生活環境和自然條件畢竟還不是最為艱苦的,人的自主意識相對來講還是比較寬容和人道的。

有一次,拖船巡視到大礁的時候,礁堡為拖船補給了一部分青菜,在搬運的中途,不小心掉下了幾棵在地面上。一個眼尖的新兵看到了,偷偷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立即從沙漫上撿了起來,如獲至寶地揣進懷裡。其實,在整個搬運的過程中,已經有無數雙眼球在這幾棵青菜上駐足停留過,只是礙於一種形式上的面子和本性的害羞,沒有人主動伸出手來揀起據為己有而已。當那個新兵得手後,有幾個老兵突然對他開懷大笑起來,善意的目光使新兵十分狼狽,面對懷裡的青菜,竟然有點無地自容。在一種難以言述的複雜情緒中,新兵最終猶猶豫豫地從懷裡掏出了那幾棵業已皺熠的青菜。

二上南沙,斌斌幾乎永遠停留在了那個灘塗的背景上。拖船的生活如漂流瓶,艱辛而苦悶,遇到風浪時根本就沒有生活的任何規律可尋,常規狀態下的一切都變得令人無法忍目。在海面的不斷顛簸中,隨著拖船漂流了一個月的斌斌忽然感到肚子有點痛,初通醫學常識的斌斌感覺自己的闌尾可能出了問題,吃了消炎藥後,症狀沒有減輕。正是中午,在強烈的十級颱風即將來臨的時候,拖船剛剛接到命令,要迅速離開碼頭防風。斌斌的情況作為特例,立即上報到上一級部門。

基於當時特殊的地理和氣候環境,拖船領導請示上級後,準備護送斌斌前往西沙,用飛機運送斌斌到海南接受手術治療。風已起,颶風中拖船的搖擺晃動極易引發闌尾穿孔,以礁堡上現有的物質和醫學條件,根本處理不了陸地上一個極其簡單的外科小手術,一旦闌尾穿孔,將引發致關重要的生命危險。

在斌斌的堅持下,最終斌斌被留在了礁堡上等待手術。艦隊的領導非常重視,在大陸專門組成了醫學專家團,透過衛星電話現場指揮手術。的全部過程。

手術進展中,也許是麻醉藥的問題,腰部麻藥打了已經超過一般正常情況下的三倍,當手術刀切入肌膚時,疼痛依然加劇。麻醉師是一個經驗非常豐富的老醫師,感覺繼續追加腰麻有可能出現難以預見的後果,當即決定實施全身麻醉。在全麻的狀態下,斌斌在衛星醫學專家組團的電話遙控中,在死亡線上徘徊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又回到了他深戀的海的世界……

斌斌的體型偏瘦,腹部皮下脂肪稀少單薄,憑感覺,斌斌知道自己的闌尾位置處於上位,準確的切口應偏向上方,在那樣一種特殊的自然地域風貌中,主刀醫生的感覺也許過於緊張了,一方面首長們的眼睛都在關切地注視著他的手術 刀,另一方面,對於普外科的他來說,在南沙實施這樣的殘酷手術也許是自己醫學生命史中的第一次,在客觀條件限制和無形心理壓力的雙重擠兌中,進入手術標準程式後,主刀醫生按照一般切口位置開啟了腹腔,在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