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人,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熟悉的女人!
身上穿著單薄的絲質襯衫,麻紗長裙,長髮披肩。那女人,蹲在那裡,蜷成一團,彷彿是冷得麻木了,只剩下僵硬。對,就是僵硬,她那麼瞪著自己,害她以為見到鬼了。
幸好,這是在白天。
嘉璇忍住心裡發毛的感覺,冷冷地譏諷:“噯,原來是你呀,你沒有鑰匙的嗎?這可就是志哥的不對了,人家把這裡當成是自己家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怎麼竟忘了為她留一把鑰匙呢?”
那尖利的話語如一把刀,直直劈入倪喃那僵硬如化石的腦子。
終於有了一些感覺了,眼中焦點凝聚,看到熟悉的容顏,她驚跳而起。但,忽略了雙腿和膝蓋的麻木,幾乎向前跌倒。
嘉璇閃身避開,看她撲倒在地,心裡升起一股報復之後的快感,語氣便也不那麼刻薄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蹲下來,看著一臉狼狽的女子。
倪喃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她只知道自己等了很久,她按了好久的門鈴,可是,沒人回應她。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現在到了幾點,更不知道,邵志衡為什麼不肯理她。
是不在家麼?可他會去哪裡呢?
她茫然無著,擔憂和焦慮交相煎熬,而她,卻只能傻傻地等在這裡,把自己等成一尊化石。
“呵,傻人果真有傻服。”嘉璇被她的神情逗樂了。她本不是一個喜歡記恨的人,如今,看倪喃心無城府的樣子,心裡已先喜歡了幾分。誰叫她天生喜歡同情弱者呢?
認命地將倪喃扶起來,觸手冰冷,她嚇了一跳,“天哪,你在外頭呆了多久?”
一腳勾上門,連拖帶拽地將倪喃弄進屋,順手倒了一杯開水給她,這才細細端詳她的臉,“奇怪,好熟悉啊,我見過你麼?”
倪喃愣了一下,不明白這風風火火的女子說的是什麼。
嘉璇卻一跳而起,奔上樓,不一會兒,手裡握了什麼,從幾級高的樓梯上跳下來,然後,展開手裡的紙。
“呀,果然是你!”嘉璇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呼。
“什麼?”倪喃湊頭過來,一看,也愣住了。
那是一張照片的影印件,照片裡的人,居然是她自己,而且,還居然是十幾歲時候的自己。
她的心一瞬間燙熱了,一個晚上的焦灼、等待,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安撫和慰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嘉璇喃喃自語。
說完了,一雙眼銳利地轉過來,瞪著倪喃:“我告訴你哦,你可不許三心兩意辜負了志哥,要不然,”她握緊拳頭威脅她,“我揍你。”
“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阿志去了哪裡?”
“呃?”對喔,嘉璇回過神來,“哎呀,快點幫忙收拾東西,志哥差不多快要醒了。”
倪喃越弄越糊塗,“收拾什麼?他睡在哪裡?”
嘉璇沒好氣地翻翻眼睛,“還有哪裡?當然是醫院。”
腳步聲輕點,再輕點。
心跳聲慢點,再慢點。
緩緩推開病房的門,景物一寸一寸在眼前浮現。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單,被單外,雪白的容顏。
倪喃頓住腳步,眼睛裡有淚光在閃爍。
她發覺,認識他之後,她變得特別容易哭。
安靜地走進來,安靜地坐到病床邊,驚動了那個在牆角打盹的男孩。男孩看到她,揉了揉眼睛,剛想說什麼,一眼瞥見衝著他直打手勢的嘉璇,然後快步走了出去,並體貼地帶上房門。
終於只剩下他和她了嗎?
終於她的眼裡只有他了嗎?
倪喃躬下身來,俯看著他沉睡中的臉,放在被單外的手上掛著點滴,她握住那一隻手,將它放在自己的手心。
“阿志,阿志……”喃喃低訴,喃喃輕喚。
從來沒有對一個人產生過這樣強烈、這樣複雜的感覺。像是愛了,又像是怨。怨自己從不曾對他了解,或是怨他不肯瞭解自己。
他明明受了傷,卻為何不說?
他隱忍著,害她像個傻瓜一樣。
好偉大麼?
邵志衡,你這個壞蛋!你是個壞蛋!
倪喃伏低了身子,一隻手撐在枕頭上,一雙美麗而擔憂的眸子靜靜地鎖著他緊閉的雙眼,“你為什麼還不醒?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你醒過來,你快點醒過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