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放開了她。
她抬起頭來,眼眶裡竟有些溼潤。
“對不起。”他嚇了一跳,那麼自責,那麼懊惱。
“不,”她微笑著,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別說誰對不起誰吧。我只是奇怪,你有那麼多的熱情,那時候,在小木屋裡,怎麼可以裝得那麼正經?”她的眼,明明還噙著幸福的淚水,可眨眼的時候,居然還是露出頑皮的神情。
那又哭又笑的樣子,令他的心突然湧起一份難言的感動,和一份甜蜜的柔情。
他擁著她,他們重新躺回到床上。
窗外的月光流瀉進來,映著他眼波如潮,緩緩拍擊她的心。
“因為我睡著了啊。”他笑。
她捶他,“才怪,我明明聽到你的呼吸聲會加快。”
“啊?這樣你還敢睡到我身後?”邵志衡怪叫。不得不重新打量他那純潔的小天使。
“呵——”倪喃掩嘴笑起來,“因為老鼠比你更可怕啊。”
“呃?”邵志衡挫敗地抓了抓頭髮,“原來我只是比老鼠好一點點哦。”
倪喃大笑起來,笑得氣質全無。
她怎麼想得到呢?自己有一天居然也可以這樣開懷暢笑。
“喂,”倪喃突然坐起來,望著他那雙深邃烏黑的眼睛,“比老鼠好一點點的,是不是老虎啊?你這人,那麼奇怪,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是不是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嗯,”她偏頭,打量著這個房間,“比如,你是做什麼的?你住山上,是打獵麼?可打獵不會那麼有錢,除非你打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但,那山上肯定沒有這類的。那麼,你喜歡海,喜歡船,你是不是水手?或者,船長?你是否擁有著一座基督山寶藏?”她越說越興奮,越說越離譜。
壓抑了那麼久的性子呵,如今,終於可以爆發。她像個孩子一般,纏著他,說他的傳奇,她的倪版一千零一夜。
他只是微笑著,傾聽。
不論她說什麼,他都表示同意,再加上適當的好奇。
於是,她一直笑,一直說,彷彿是要把從前關在肚子裡的話語一併說盡。
到最後,她說一句話,會連打三個呵欠。
他環在她肩頭的手,輕輕拍撫著她。
那有節奏的拍撫,讓她開始混亂,口齒不清。
她感覺到疲憊,倦意很快從肩頭瀰漫至全身。她側過身子,枕著他的胳膊,他身上的味道真好聞,他的胸膛真舒服。她把頭埋進去,含含糊糊地說:“借我靠一下,我不會睡著的,你別想歪念頭。”
“知道了。”他微笑。
拉開毛毯,輕輕蓋住兩個依偎著的人。
這一覺睡得分外香甜。當倪喃醒過來的時候,她看到的是室內暗沉沉的光線和孤零零的房間。
腦子裡有片刻的短路,發了一會兒怔,才驀地掀開毯子,赤腳跳下了床。
邵志衡呢?
他的人呢?
在哪裡?
她一陣心慌,又一陣猶疑。
不會吧?
難道,昨晚的那一切記憶,都只是一場夢?
一場渴望已久的夢?
拉開房門,急急往樓下跑。
跳下玄梯,站在偌大的客廳裡,四周仍然是那樣空曠、靜謐。不知名的游魚在“人造洋”底愉快地嬉戲,原木地板親吻著她的腳趾,帶來一陣沁涼的寒意。
她心中一陣茫然,感覺有些——荒謬。
多有意思,她這一覺,彷彿睡過千年,再醒來,居然物是人非。
邵志衡啊,邵志衡,我要如何才懂你?
她茫然跌坐在一堆像是輪胎一樣的東西上面。她記得,昨晚,他應該告訴過她,這是沙發。
是沙發嗎?
呵,感覺比沙發還要舒服,但,為什麼要生成這樣的外表?普普通通的沙發有什麼不好?
倪喃蹙起眉頭,努力地想。
從他嘴裡聽來的,屬於他的,十六歲的記憶。到她記憶中的第一次在自家客廳裡,看到的頭戴鴨舌帽,沉默陰鬱的司機。
這是多麼不同的兩種印象,這是多麼不同的兩個人。
他說的那一切,是真的發生過嗎?
她抬起膝蓋,將雙腳擱在沙發上面,將自己蜷起來,這樣,彷彿才顯得安全。
她的性格,從不肯輕易相信任何人。
若是從前,她一定會懷疑,會否認邵志衡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直覺地去抗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