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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0章 殺你留你,都有道理

聽張伯奮表態說罷,蕭唐略作躊躇,隨即又道:“只是如今令尊統御的禁軍部眾已為金軍殺潰,張將軍雖然有心報讎,但畢竟獨力難支...雖殺潰侵入京東路的金軍外寇,可畢竟還有那國賊劉豫也聚攏得不少軍馬,張將軍既矢志繼承令尊遺志驅逐韃虜,待我大軍休整過後,可又願暫且隨我部行事?”

“蕭帥恩德,末將感遇忘身,但求裝殮得家父遺骸,由我扶送歸鄉安葬...至於我又是否願歸從義軍一併北討韃虜與投金宋奸一事...蕭任俠,恁體恤家父,對末將有大恩,是以此時我也當與恁傾心吐膽。只除張仲熊那玷汙家門的畜生,我張家先人,多是為朝廷不惜性命以全名節的忠烈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末將也必然要向蕭帥說得明白。

如今我等得以戮力同心,也全因金虜外寇覬覦華夏山河,蕭帥坦蕩仁義,體念為國忠義臣子,但末將對朝廷忠心仍不會有半分動搖,若是因感激蕭帥恩義而屈從投效,怕只怕日後倒要落得兩相為難......”

張伯奮坦然說罷,又不禁喟然一嘆。如今自己的父親張叔夜兵敗不屈,自盡明志,而兄弟張仲熊反做了投奔金人的叛逆奸廝。至於張氏一門其他叔伯輩的朝中官員當中:父親張叔夜的從弟,自己的族叔張克公當年雖也是敢在汴京朝廷彈劾奸相蔡京的剛直朝臣,可是於政和七年已然染疾逝世;而另一個族叔張克戩,先是於國難之際臨危受命被封為河東路汾州知府,整頓兵馬全力抗敵,雖然也得朝中要臣李綱器重,但是卻因來往排程軍資時遭受金軍伏擊,也已自戕殉國(正史中河東路太原府淪陷,張克戩拼死守衛汾州,卻是遭受金軍名將完顏婁室的合圍打擊,後金軍攻破城池,張克戩則率領眾人與金兵巷戰。眼見大勢已去,在身著朝服焚香面向南面祭拜之後自盡明志)......而前番兵敗致使濟州等地接連失守,尚不知朝廷還將如何處置。張伯奮念及至此,一時間也不禁感到悽愴惶然。

饒是如此,張伯奮神情一整,又朝著蕭唐恭敬見禮道:“收斂家父遺憾之事,自須勞煩蕭帥體諒垂憐,只恨前番力戰不敵,敗於金虜之手,敗軍喪師而累害州府失守罪責,末將也須親自前去等候朝廷發落。以戴罪之身,期盼得朝廷再度錄用,可有一事我自可向蕭帥言明,以後末將的死仇敵人,只會是犯我江山社稷的韃虜外寇,與那幹投從金賊的賣國奸廝,也絕不會再是蕭帥招聚的各路曾背反朝廷的綠林好漢......”

隨後張伯奮便又向蕭唐請說告退,雖然仍甚是虛弱,可是他仍然儘量挺起身板,似乎依然不想在蕭唐乃至在場一眾義軍頭領面前顯露出頹弱之色。只是在蕭唐與一眾弟兄瞧來,張伯奮的身影仍顯得格外的孤單寂寥。

對於這個追隨他父親至濟州統御禁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就屯兵在水泊梁山的眼皮底下對己方嘯聚兵馬構成威脅的官門子弟,雖然仍死忠於朝廷,但眼見張伯奮不矜不伐,慘然退去的模樣,在場一眾頭領當中大多人也很難再對他抱有甚麼敵意;然而另有一個與蕭唐所部義軍也曾做過對頭的人物,以往更是與許多投從的蕭唐的頭領關係匪淺的昔日綠林豪強如今主動前來投順,比起對於張伯奮的態度,大多頭領待他卻甚不待見,甚至蕭唐以下不少頭領當中,也會有些人已起了殺心。

因為打掃戰場,收斂陣亡將士遺骸,並將繳獲一應糧秣、軍械、財物盡行裝束,所俘虜的金軍敗兵也盡數收押,略作整頓過後,蕭唐統領大軍浩浩蕩蕩再度啟程,先是班師開撥至如今也已被趁勢收復的濟州治所鉅野城。待佔據府衙的晁蓋、公孫勝、許貫忠等頭領悉數出城來迎時,自然而然的,又得晁蓋引薦陳述因由,蕭唐便再一次得遇見昔日也曾做為梁山寨主,卻受朝廷招安而與蕭唐統領的義軍曾兵戎相見的宋江......

濟州治所府衙廳堂之內,雖然周圍有無數雙眼神不善的目光投射過來,然而宋江低眉順眼,納拜匍匐於廳堂正中,顯然已是把姿態放低到了極處;而一旁的李逵顯然抵死也不肯向宋江那般俯首帖耳,他那張黑黝黝的臉上仍滿是不服不忿,胡亂朝著蕭唐這邊施了一禮,旋即一對怪眼便來回睥睨,只顧往周圍冷眼乜來的頭領回瞪過去,似乎也是因宋江先前嚴詞約束過,那黑廝倒也沒大嘴一咧咧再放出甚麼渾話了;至於杜壆則四平八穩的朝蕭唐剪拂納拜,舉手投足間恭敬誠意瞧來倒也絲毫不似作偽。

而蕭唐端坐在正首,他眉頭微蹙,一時沉吟不語。而如今雖然自己只要一開口,也將會立刻判定宋江的命運,但實則蕭唐心中也不禁犯起了嘀咕:宋江啊宋江,你倒與我玩這一手,殺你、留你、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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