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後院的井臺上，交給洗衣工，回到前院時，正好被媽媽叫住了，跟媽媽來到前臺，媽媽賞給翠兒兩塊錢，並交代說，這是提成。翠兒奇怪地問：“我只是一個丫頭，也要提成嗎？”媽媽笑著說：“對，也有你的份。”翠兒話峰一轉，歪著頭說：“不對吧，媽媽。我聽說，你把我標價八百大洋，這是什麼意思？”“這麼說，那洪老闆沒把你怎麼樣吧？真好！”“這是我和洪老闆之間的事情，可你做事太缺德了。說好了，我在這裡打雜，不接客，可你不信守承諾，居然這樣做……”“哎喲，我的女兒啊，人家不是沒把你怎麼樣嗎？”“那你還是收了人家八百個大洋啊，你怎麼不說不收人家的錢呢？”“你說得輕巧，拿燈草。說好了八百個大洋，就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再說了，他到這兒，就是衝你來的，我這裡是開方之家，來者是客，我們就要滿足人家的要求，接待人家呀。他沒把你怎麼樣，那是他的事情。媽媽看了，那洪老闆走的時候，還是很滿意的，這不，你就輕易地為我賺取了第一桶金，還沒有損失一點點。我說女兒啊，你也試了，接客就這麼輕鬆。接客除了媽媽我的標價錢外，大方的客人還有許多豐厚的小費的，這就看你的手段了。要依我的意思，你就接客吧。”“誰要接客，誰接去，我寧願幹一些粗重的活，也不願意接客！”“接客有什麼不好，不用侍候別人，只好接好到這裡來的客人，逗他們高興了，就有收穫，比你打雜掙的多得多了……”“反正我就是不願意幹，誰願意幹，誰幹！”說完，翠兒出了門，連媽媽給她的兩塊錢都沒有拿。望著翠兒離去的背影，老鴇陷入了一陣沉思。

第六十三章　痛苦

見翠兒不說話，媽媽接著把話說了下去：“死，容易得很，就怕你死不了，弄得倒死不活的，那日子就不好說了……”媽媽的話，無疑是在警告翠兒不要自尋死路，然而，一心想尋死的翠兒壓根兒就沒把媽媽的話聽進耳朵裡去，一個聲音從出事後到現在一直都在告訴她：“你已經不是一個乾淨的女人了，你的身子從上到下，都沾滿了齷齪的東西，你沒臉活在這世界上，你去死吧！”媽媽對翠兒的這種尋死覓活的招兒也是司空見慣了的，樓裡的姑娘大部分都有這麼一個過程，何況比她們都剛烈的翠兒。“好死不如賴活著，死有什麼好的，人只要一死，不出十天，就是一堆臭肉，然後變成一堆蛆，再過幾天，就只剩下幾根骨頭了，那有什麼，怎麼活也是活，幹什麼那麼較真兒呢？”媽媽吸了一口煙，端起床頭櫃上的茶喝了一口，也許是累了，也許是若有所思，她也沉默了十來分鐘。翠兒也不搭理她，也不挪動自己。屋裡開始沉寂下來，只剩下丫頭在屋裡打掃的腳步聲，也許是嫌這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媽媽很不耐煩地揮了一下右手，情緒激動地吼道：“不用打掃了，你們都給我出去，出去！快點！……”到了最後，她幾乎到了發狂的地步，猛烈地晃著自己的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真不敢想，我現在為了錢也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想當年，我被賣到樓裡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剛烈，也尋死覓活，也一心想著逃出去，可我沒能出去。那年，我才十三歲，就被一個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子開了包，我記得，我是苦苦哀求呀，那老頭子就是不聽，硬是把我給……後來，我的年紀大了，又沒辦法從良，幸好我還有一點心計，才當了這樓裡的媽媽……其實，你當我願意幹這遭千人萬人白眼的行當哇，可為了生計，我又不得不幹。”翠兒白了她一眼，眼淚流了出來：“你願意幹，我又沒攔著你，可你不能這麼個幹法，把我也給害了，我以後還有什麼臉活在這世上，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我地下的父母？”“幹我們這行的，吃的就是青春飯，我不找年輕漂亮姑娘，客人還來嗎？再說了，你來這裡，又不是我強迫你來的，是嫣紅帶你來的。到了我們這種地方，就是要接客的！要不，這麼大個樓，裡面百十號人吃什麼，穿什麼？恐怕少一分都不得行哇！”

對於媽媽的說辭，翠兒覺得雖然有些道理，但還是認為，世界上有那麼多女人，有好吃懶做的，有勤勞節儉的，有厚顏無恥的，也有忠肝義膽的……媽媽可以找那些既厚顏無恥，又好吃懶做的女人來幹，何必把一個不怕吃苦受累，還知道廉恥的她押在樓裡幹這見不得人的勾當呢？有了這些的疑惑，翠兒當然就不能再聽媽媽的大道理了了，她環顧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從被窩裡跳出來不會丟掉顏面，於是就推開坐在床邊上的媽媽，穿上踏腳板上的鞋，站了起來，她雙手抱肘，站到窗前。窗外，夜幕降臨，燈籠裡的光發出昏紅的光，在昏紅的燈光下，樓裡的姑娘們在向前來尋樂的臭男人撒嬌，那些男人發出一陣陣淫蕩的笑聲，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