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三明治、沙拉以及新鮮的草莓。西方生活方式就像成長中不可抗拒的情潮騷動,闖入每個日本家庭,連早餐也完全西化。
幸好主人考慮得周到的緣故,還有香港人習慣的雞蛋和咖啡。
一樓寬敞的飯廳長長的餐桌上,只放著兩套餐具,白朗寧坐下展開餐巾鋪好,然後狐疑地望向坐在對面的夏子。
夏子笑了笑:“我父親習慣在臥室用餐。”
白朗寧不說話了。
敏惠正雄不和他們一起用餐當然不是因為不願打擾他們的緣故。白朗寧知道許多有身份有權力的人除了不可避免的時候,都不喜歡把自己###在別人的注視中。
因為他們希望別人對他們知道得越少,感到神秘,從而敬畏。
——人們常常因為無知而恐懼,其實他們到底恐懼的是什麼反而不知道,他們純粹是因為恐懼而恐懼。
一個人吃飯時的狼吞虎嚥或者慢吞細嚼的種種姿態,無疑會讓看到的人無形中產生親切和接近的想法:看,他還不是和我們一樣要吃、要拉、要生老病死。
也許敏惠正雄正是不希望他身邊的人看到這一點,他希望他們永遠對他畏懼而尊敬。
——上到高處的人自然會寂寞、會孤獨,可是有很多人是因為身在高處而不得不強迫自己孤獨。
夏子看著白朗寧又說:“因為昨天晚上的緣故,我父親嚴令我今天不許外出,他也讓我告訴你,為了你的安全,你最好也不要外出。”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三節
白朗寧忍不住笑了:“謝謝你父親的好意,不過只怕我無法接受。”
“為什麼?”
“我到日本是有事要辦的,又不是來消閒度假,何況我也不可能在這裡躲上一輩子。”白朗寧笑道:“更何況我至少還能自己保護自己。”
夏子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他:“你要做的事真的很重要嗎?如果僅僅是因為一點債務、一些錢的關係,你就最好不要去冒險了,我知道那些流氓是睚眥必投,他們什麼事情都是幹得出來的。”
白朗寧趕緊低下頭,躲開夏子關心和熱愛的灼灼目光:“很重要,我一定要去做。”
夏子無聲地埋頭吃著早餐,只聽得刀與叉在盤上的響聲,沉默了很久才又問:“你做的事很困難嗎?”
白朗寧不敢面對夏子沉重的目光,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攤開雙手,用一副好萊塢大明星的標準派頭,笑道:“也許吧。誰能預言明天的一切呢?”
“那麼你如果辦事順利,大概又要多久才能完成呢?”夏子又問。
“也許十天,也許一個月,說不定也許是半年,天知道有多久。”白朗寧有聳聳肩。
夏子冷冷的盯著嬉皮笑臉的白朗寧,臉上忽然有了一絲淡淡的憂傷落寞之色:“我也許這些日子都只能呆在家裡,父親是不會輕易讓我外出的。唉,我真不想回日本,我真討厭這些互相傾扎的事,一想起就令人感到噁心。我們的錢已經夠多了,為什麼還不滿足!”
白朗寧看著夏子,忍不住又笑了。她也許還沒有明白,人是唯一不知道滿足的動物。她的年紀畢竟太小了,還像露珠一樣晶瑩閃光、純潔脆弱,沒受到社會的汙染。像敏惠正雄那樣聰明的人,未嘗不知道無論他再努力和辛苦,也不過僅僅是在他那永遠花不完的金錢上再翻上幾個數級。可是他也無法控制自己,就像一隻處在滑坡上的滑板,只能不停地向下滑,向下滑,這已經形成了慣性,誰也改變不了,阻擋不了。也許這慣性卻已成了他生命的重心,成了支撐他生活的支柱,他再也不願失去也不能失去,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他只有像一個輪子隨著社會的大車,一起不停地向前滾動,既不能慢也不能停下來,直到陳舊破爛,被淘汰為止。
看著夏子細氣挺直的鼻子緊皺,白朗寧趕緊安慰她:“你不是有個朋友要來東京嗎?他正好可以陪你。”
第四節
夏子的神色果然一下子開朗了,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不錯,我差點把她忘了。我昨天晚上才給她通了電話,她說今天不來明天一定來,她來了之後,我再一起出去玩。”她看著白朗寧:“我昨晚好想忍不住告訴她我認識了你,可是我終於沒說,因為——”她忽然止口,臉上出現兩團嬌羞的暈紅。她本想說“因為她也很漂亮”,轉念又想說“因為我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讓她羨慕我”,可是忽然覺得都不妥當,只好乾脆不說了。
看著夏子笑逐顏開的漂亮臉蛋,動人心絃的嬌羞表情,白朗寧忍不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