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而上。他們在樓階相逢,男人站在矮她一階的梯面,卻還是比她要高一些。
他面色潮紅,神色帶點緊張,但聲音卻是萬分鎮定,“姜舒涵……”
她曉得他要說什麼,也曉得他潮紅的麵皮底下,八成心跳如擂鼓。
他是長洋集團第三代的接班人,她知道他,知道他……喜歡她。
但她不能接受,她完全沒有資格接受他,因為姜家眼前的富裕輝煌將如黑夜裡燃盡的燦爛煙花,消逝無蹤。
她不想徒增困擾……
她不想讓自己成為撲火飛蛾,義無反顧的弄得渾身是傷,她沒有為愛義無反顧的本錢。
雖然,她也好喜歡、好喜歡他……
她在紙醉金迷的環境下成長,她理解這一階層的人,理解有錢人的盤算與心眼,她和他是不可能的。
“你是外場服務生吧?”她語氣清冷。白襯衫、黑領結,今晚侍者都是這種打扮,不過再仔細瞧,可以看出來他的襯衫領結質料極佳,都是名牌。
“我……”他蹙眉,似乎很訝異她不認識他、不記得他。
“幫我拿杯葡萄汁。”她命令。
“我不是服務生,我想……”
“不是服務生?那就別擋我的路。”她下了一個樓階,想越過他。
“姜舒涵,跟我交往好不好?”他輕拉住她的手腕。
“跟你交往?你算是哪根蔥啊?你配得上我嗎?沒穿亞曼尼、開法拉利的男人,沒資格說要跟我交往。”她表情嫌惡地撥開他,“看你這副窮酸樣!”
他鬆開手,面色難堪,站在階梯上,看著她一階一階地踏下……
長長的夢,在這剎那斷了。
姜舒涵驚坐而起,發現自己不斷低喃,重複著夢境裡沒說出口的話,“對不起、對不起……”
涔涔冷汗濡溼了她的臉頰與短袖T恤。
她用手抹臉,默算著,她已經有四年不曾夢見過去了。
那場宴會結束一個星期後,她父母燒炭自殺。
曾上過全臺富豪排行榜的姜家,在轉眼間衰敗凋零,二十幾個傭人司機一夕離開大宅,所有屬於姜家的動產、不動產,全數被查封。
她和奶奶只帶兩箱衣服,搬出住了一輩子的華屋。
變故來得太快,她年輕挺得過去,奶奶年紀大了,禁受不住這種打擊,何況還得面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涼,得知兒子兒媳雙雙身亡的下一刻,奶奶中風入院。
她照父母寫給她的遺書,辦理了拋棄繼承,拿著母親最後留下的一小袋珠寶變賣換現。
她向學校申請休學一年,只能用最簡單便宜的儀式,送父母最後一程。
回憶是沉重大石,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被她關鎖許久的眼淚,因為一場夢逃出理智的牢籠,奔湧如泉。
她記得,一直記得他臉上的表情,失望與錯愕交織……
他們沒有緣份,在他心裡,她成了個拜金現實的千金大小姐。
對她來說,那是最好的結果了。
姜舒涵掀開被子,小小的玻璃窗外,天色灰白。
她開啟窗,風徐徐吹了進來,她終於制伏眼淚,街燈暗去,天光更亮,今天是她最後一天到夜市擺攤。
星期一開始,她就要正式到公司行號上班了。
擺脫收入不穩定的自由業生活,她終於有安穩的收入,能讓奶奶過更安定的生活,她很感謝新老闆肯錄用她這個沒有工作經驗的社會新鮮人。
她的新老闆啊……他……就是她作夢的原因吧。
姜舒涵唇邊漾開一朵苦澀笑花。他能把她忘記,真的是再好不過了,她不希望有人記得她曾是風光一時的姜家千金,特別是他……
“呼!幸好都賣完了。”姜舒涵對著隔壁攤的好友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午夜十二點,逛街人潮退散些,但因明天是週末假期,仍有不少人逛夜市。
“最後一天擺攤,心情如何?”號稱美人魚的藍泳海笑看著她,一邊收拾沒賣完的衣服。
今天她們童話三人組說好了,要一起歡送小紅帽脫離夜市生活,早就不擺攤的灰姑娘言禹楓,還特地趕回臺北來。
藍泳海收妥攤位,姜舒涵也將陪伴她多年的生財工具都收妥,打算明天送到跳蚤二手店變賣。
“心情有點複雜,也有點捨不得……”姜舒涵嘆了口氣。
她是在這裡認識睡美人和灰姑娘這兩個好姐妹,這幾年三人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