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話在心裡打轉。梁博清叮囑:“奶奶,您年紀大了,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聽到了麼?奶奶,不早了,您掛了電話,就早點休息吧!”聽到電話機裡一陣沉寂。隨後電話斷了線。梁博文看梁博清把電話結束通話,若有所思看她。她有些氣,悶聲說:“我打電話,奶奶也打電話。都對撥呢!”說過,認為過於強詞奪理。梁博清想:“年紀大了,難免不想得多。奶奶說話聲音那麼輕。讓人聽著就不舒服。白髮人送黑髮人,是多麼讓人傷感的事呀。生活出現意外,人生路上多苦難,讓奶奶在年輕時就獨住。艱苦付出,終於把幾個兒女養成人。兒女都結婚生子,有了幸福家庭。應該讓她老人家享享清福了,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又讓她遇到了。”心裡想到煩,再聽到梁博文說話有些沒頭腦,又高聲問:“回來多久了?還不承認錯了!”自已也覺得對梁博文說話有些聲音過高,一陣無奈襲來。他苦苦笑過,邁步走進房間。梁博文覺得一股難受往心裡壓。不知道如何抬步往前邁,站在原地發愣。
人生中有三大悲哀事。梁家誠與世長辭,正迎合了這三件事。對父母,對妻子,對孩子都有了不同說法。事情發生,都得走過。被人看到,讓人體會,心裡感覺是一份不需要文字說明的痛事。街坊鄰居都有這種心理感受。年節臨近,看到梁博清和梁博文,都忍不住不傷心。他們沒多說什麼,只是問候。問候過,在心裡無聲嘀咕:“小小年紀,家裡沒了頂樑柱,往後日子應該怎麼過呢?”追思著離開。梁博清和梁博文看到街坊鄰居沉默離去,只敏感地相互望望。各有想法,繼續各走各路。梁博清和梁博文不吭聲,心裡同出一轍生出些難過。
準備過節,大家都清掃家裡門外。梁博文每年都習慣把家裡清掃乾淨,再掃家外街道。有時只要家外整段路都沒掃,會完全掃乾淨,再歸回家裡。
忙碌幾天,就是年三十了。鄭紅秀準備祭品,要去祖墳祭奠亡靈。梁博清讓梁博文在家。梁博文不理會,跟在他後邊。一路含淚,走向淒冷山野。路上,遇到人,都是遵守祖輩規矩,到山裡看望沉睡地下的親人。生活腳步擋不住時代更迭,傳統卻始終不變。一個人來到世上,身上都流淌著沉睡在地下,祖祖輩輩相連不斷地血脈。路上相熟幾人,心情都多少有些沉重,點頭示意,都擦肩走過。梁博文跟著梁博清直奔祖墳。他們走進墓地,來到梁家誠墳前。按照鄭紅秀囑咐,把一份份祭品輕輕擺放在墳前。遠山近處,都有星星火光燃起。梁博清知道只要香燃完,再把黃紙燃完,叩頭過後,就要放下一縷幽思離開。梁博清想著往年都是跟梁家誠來這裡。那些情景還猶縈眼前。走近時,一年走過,有了個訴處。離開時,新一年祈盼由亡靈保佑。還有些思念亡人的木呆神情,都讓梁博清深深銘記。他追憶著,手上動作停下。再動起,才拿起大把香點燃。行揖,把香插在泥土中。一切做完,托起沉重身體,轉身走向田頭。他靠在灰枯石沿跟前,站在墳地石頭砌得沿邊,往遠處望。
夜幕初垂,山裡村莊炊煙繚繞,如霧朦朧籠罩。遠觀一幅活頁紙做得山水潑墨寫意畫。
梁博文一直跟在梁博清跟前,看著,想著,一點沒閒著。這會,她站在距離梁博清不遠處。在一大段無聲過後,終於難受不能自持,抽啼出聲。梁博清聽著,儘量去忍。心裡壓抑,說不出有多難過。看一眼梁博文,再遠望,一些無論高興難過都會有的晶瑩,從眼睛裡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梁博文尋思:“每年來,爸爸都會放大長串鞭炮。還會看著遠處,靜默沉思。我在跟前說說笑笑。他看我的眼神是那麼慈愛。可是現在再怎麼接近那個場景,心情都不能和那時相同了呢?”沉寂于思慮中,悲痛心情漸漸緩和。梁博清站了很久。香火幾乎燃盡。他走過去,把黃紙點燃。和梁博文跪地叩過頭。起身,拿出長串鞭炮,點著。鞭炮炸開,是璀璨星光。梁博文心裡盼望這些星光能照到梁家誠在的地方。也渴望沉睡泥土下的親人,能聽到他們的心聲。是哪種盼,和哪種想;是煎熬,是度日如年。
梁博清收拾起祭品,提起挎籃往墓地外走。梁博文緊跟著。心裡怕鄭紅秀看到她哭哭啼啼會難過,會傷心。一路上強忍,不讓眼淚再流。但越想讓眼淚止住,越止不住。梁博清腳步走得很快,走到墓地外,心裡難受實在壓制不住。他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鄭紅秀在家左等右等,都沒等到梁博清和梁博文回來。實在不放心,走到門外等。有鄰居從山上早下來,提到:“遠遠看著,好象是博清和博文在墳頭。那會看到他們就離開,現在怎麼還沒回來呢?”也有些擔心。鄭紅秀